座上的楚云轩的眉目缓和了些,不过镇定一看,心里却揪得一紧。
“兰台令,怎么不抬起头呢?”
“回陛下,臣怕失仪。”这人说话的声音也蔫蔫的,楚云轩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无妨,你抬起头来。”
闻言,苏珏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楚云轩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瞧着那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眼眶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一遭,如今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乖乖行礼,甚至去而复返。
“兰台令,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珏强挤一丝微笑,跪得笔直笔直的:“谢陛下关爱,臣只是觉得心情不好,并没有什么大事。
陛下仁慈,准许臣回家乡看看,可臣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楚云轩早就摸透了慕容清的脾性,既清冷又跳脱,从来不喜欢那些厚重多余的礼节,就算在他面前也是如此。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现在却是无法无天了。
而如今这客套得不行的语气,肯定是生了什么闷气。
而那些大臣们一见到打伤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来了,拖都拖不住,冲上去就要逮着苏珏质问:“慕容大人,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他身形单薄,慕容大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给他打坏了可怎么办?”
“臣有分寸,只是教训而已,既然诸位大人不愿意教训他们,那就只好我来教训了。”
岂料那些人听了之后更是被激怒,眼见苏珏不仅毫无悔过之心,还强词夺理。
“我打了他们没错,可也请陛下明鉴,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不但嘲讽了臣的出身,还说臣,臣与陛下不清不楚。
臣虽出身微贱,可也是父母生养的,况且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自然听不得那些话,所以臣不知所犯何错!”
苏珏越说越激动,甚至又掉了眼泪。
见此,楚云轩使了使眼色,让中贵人灵均把人扶起来再说话。
“慕容大人,您先消消气,陛下让您起身呢。”
大臣们都没起身,陛下反而让慕容清起身了,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寻思着怎么还倒个了?
……
秋色散落,寒冬日近,天气也是冷过一日一日。
李书珩回了冀州,然而细算下来,已有三月未收到明月的家书,他心里惴惴不安。
此时的冀州又多加了些寒气,突来的一阵风猛地把远郊的炊烟刮到了李书珩面前,烟尘颗粒涌入鼻腔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呛出几声咳嗽。
看着田地里一片萧瑟,金黄的麦穗变成了枯黄的秸秆,仿佛是大地的叹息。
又见百姓愁容满面,议论纷纷,都在担心这一年的生计。
此时的李书珩身着素衣,脚蹬草鞋,骑着一匹温顺的马,缓缓行进在乡间的小路上。
他的身后只跟着几名亲信随从,没有华丽的仪仗,也没有喧嚣的鼓乐。
到达田地边,李书珩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随从,自己则迈开大步,走进了那片曾经生机勃勃,如今却萎靡不振的麦田。
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脚下的土壤和枯黄的麦穗,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忧虑。
今年的收成依旧不好,满山满野仍有麦无实,金灿灿一片的天地平白无故让人晕眩。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样的年岁,百姓撑不了多久。
长安长安,辉煌灿烂的长安,混乱困苦的长安,万侯来朝的长安,血流飘杵的长安。
所有的纸醉金迷,跌宕起伏,都汇集于此。
然而,这样的长安却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寄托之地。
与此同时,李明月的病断断续续又养了半个多月,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离开重云渡,李明月与长孙姑娘已经落脚到了豫州的小瓜州。
这里虽然有些萧条,又偶有土匪作乱,但民风淳朴,二人租了一间小屋,日子过的也算闲适。
然而他们的空闲时光并没能持续太久,差不多晌午时分,一支绑着字条的利箭从窗外射入,狠狠钉在屋内。
看着面前这几乎擦着自己面门射过的箭矢,李明月面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