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人静空荡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诡异。我去摸索床头灯的开关,却于黑暗中发现门缝里漏进来一层极浅淡的光晕,这么晚了,谁在客厅?但这又不太像客厅灯,水晶大吊灯加上射灯,光线是很亮的,这个光太小、太暗了。
我好奇地推开门,发现光源是从不远处的妻子的卧室散发而来——那奇怪的响动也是。
我第一反应就是,谁在妻子的房间?
我勃然大怒,想到妻子用那充满蔑视又快意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她也和别的男人搞过,想到我们多年分居后重新睡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和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春宵一度,她早就给我戴了绿帽子,现在又把人领回家?这个贱人,一定是为了报复我,一定是为了恶心我!
我满脸狰狞,一步步朝妻子的卧室走去,我的脚步很轻,可我分明听到“咚、咚、咚”的声响,那是我剧烈的心跳。
伴随着身体的接近,我的官能开始敏锐地捕捉到更多信息,我闻到一丝腥臭的气味,像是血,我看到妻子敞开的门内有人影缓动,我分辨出那窸窣之声,很像是人在咀嚼……
恐惧像蛰伏于走廊深处的黑暗,正向我快速蔓延而来,笼罩在我头顶,攫住我的心脏,让我的步履开始迟疑,感知危险的生物本能大声告诫我不要再往前走了,可我的两条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操控着,颤抖却又坚定地走进了妻子的卧室。
我看到。
我看到如地狱般恐怖的一幕。
一具半腐的尸体躺在妻子的床上,她面若肿泡、浑身溃烂,身上各处淌着浆黄色的组织液和紫黑色的血迹,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宫腔的位置被利器以十字型划开,肉糜一般软烂的内脏稀稀拉拉地流出来,而此时,一个人,一个男人,背对着我坐在女友的尸体旁,用手在她的宫腔里翻搅着、寻找着。
我大口大口呼吸,死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男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脸来,他用那张我看了四十年的再熟悉不过的脸,冰冷地看着我,然后,轻轻一笑,唇形嚅动,无声地说道:“我们是共生的。”
我们是共生的。
我们是共生的。
我们是共生的。
诅咒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越来越响亮,我尖利地喊了一声,凶猛地扑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嘶吼着:“去死吧,去死吧——”
尖叫、挣扎、厮打,我像守护领地的老狮王,面对入侵者的挑战,决心殊死一搏,我宁肯战死,也绝不把我的一切让给“他”!
突然,我的脸上传来剧痛,一阵眩晕之下,我那模糊黯淡的视界里竟逐渐扩散进光,我听到微弱的呼喊声,更清晰地感知到与我对抗的生理力量。
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就像被遥控器切换,从黑暗、血腥、可怖的地狱变成了暖色调的卧房,只是此时屋内一片狼藉,床单被褥皱成一团,床头柜上的东西被洗漱扫落,妻子瘫软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她头发蓬乱,双目圆瞪,眼底爬满了红血丝,一张脸惨白如纸,脖子上有道道青紫色的勒痕,失禁的尿液染透了睡裙和床褥,空气中散发着尴尬的骚味。
我眼角有血留下,疼痛让我无法再正常地撑开眼皮,但我还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妻子,浑身剧烈颤抖着。
我差点把妻子掐死!
妻子缓过神来,惊恐万状地瞪着我,拖着瘫软的身体往床里挪,像是躲避恶鬼罗刹。
“我……”我想解释,可该如何解释?
我终于确信,我所有阴暗的情绪都会被“他”无限放大,每个人心中都有邪念,只是大多停留在幻想阶段,可“他”却会去实施,究竟是“他”触发了我的恶,亦或“他”就是恶本身?!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哑声说:“我、我梦游了,我不知道……”
妻子的表情还是像见了鬼,非常小声地哀求:“你先出去好吗。”她的口吻中甚至不敢有一丝指责的意味,生怕激怒我。
“那不是我。”我求救一般看着妻子,“真的不是我。”这一刻我真的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一个人孤独地背负着如此荒诞又恐怖的故事,我已经到了承受的临界点。可妻子会相信吗,她会不会觉得我吃药吃傻了、吃疯了?我又该如何形容我的遭遇,人格分裂了?精神错乱了?被鬼附身了?
或许我真的疯了,或许这一切都是我长期缺乏睡眠所产生的幻觉,或许只要我能好好睡一觉,老三没有死,女友没有死,我身体里也没有寄居着恶鬼。
妻子却看不见我的求救,显然她才是那个想大声喊救命的人,她瑟缩着:“老公,求你了,先回房间,好吗。”
我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我看着妻子从床上跳下来,狠狠撞上门并反锁。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进浴室,看着被妻子抠的血肉模糊的眼角,我能感知到疼痛,疼痛是人体对内里病变和外界伤害的提醒,但对于我来说,疼痛好像没有意义了,我不想处理,甚至觉得如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