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遍地看手机,也不知道自己希望收到什么消息,或者不收到什么消息,但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
我忙的时候每天微信几百条未读,但自从我开始休病假,同事和客户都体贴地很少来打扰我,原本我以为离开我事务所会难以运转,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工作生活如常,并不那么需要我,只有我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历着天翻地覆。
我也没有收到来自朋友的任何消息,这个时间,恐怕还在审讯司机,凭着司机给女友的那些消费记录和转账,他是不可能像我这样暂时回家的,我很庆幸多年职业生涯的敏感,让我在与女友的相处中尽可能少留对我不利的证据,虽然很麻烦,那时候完全是出于对婚姻财产的保护,没想到现在可能保我命。
我估计警察最迟明天早上就会去女友的公寓调查,尽管那个房子我已经清理了好几遍,但喷溅的血迹是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的,然而我并不担心,哪怕整个屋子全是化学剂,哪怕他们检测到了女友的dna,只要无法证明她失去了足以威胁生命的血量,就无法证明她死了。
我握着手机,突然想到什么,打开了记事本。
我给“他”留言的那个文件,果然显示有更新,我轻轻点开了它。
“你应该感谢我,她活着比她死了更麻烦。我不想要废物的身体,也不想要婴儿的身体,我想要你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你享受的是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我握紧了手机,将那短短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地,仿佛有洪声自九霄外直入脑髓,一声比一声嘹亮。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做这些事的动机,“ta”反复说是在“帮我”,“他”为什么帮我,我以为“他”和我利益一致,因为我们现在共享一具身体,这是我一厢情愿,“他”不是“帮我”,我宁愿赔掉裤子都不想背上杀人的麻烦,“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不想投胎到她肚子里!所以“他”要解决掉女友这个麻烦,“他”甚至对女友的堂哥和司机都动过杀心,“他”真正想要的一如“他”所说——是我,不是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也不是一个烂酒烂赌的废物……
突然,我浑身一激灵,头皮都麻了,呼吸变得轻浅而急促,我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却心虚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看见我此时的所思所想,我的手指轻颤着,在记事本上留下一行字:老三是谁杀的?
第二十章
我被迫去回想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和女友在酒店快活,而老三在雨夜中被捅死的那个晚上。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我跟老三的死会有什么关系,可是看着“他”给我留下的这些森冷诡吊的文字,我无法不去怀疑,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他”想寄生到我身上。
老三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前期的线索都中断了,所以朋友才会根据动机推断又反查到我身上,一定要确定我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是否属实,而我的证词无懈可击,因为从我的角度,我当然不是凶手,可是,那天我去酒店实地考察过,我是有趁着女友醉酒熟睡、绕开监控离开酒店的条件的,无论这种做法听起来多么荒谬,但只要有实施的可能,警察就不会放弃追查,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被排除嫌疑。
但我在逻辑上还是不相信“他”用我的身体杀死了老三,因为这件事里有太多矛盾,绕开监控离开酒店是个有预谋的行为,带着刀也是有预谋的行为,但在难以清理血迹的车内杀人和毫无章法的抛尸,又像是没有预谋的激情杀人,整个案子中所有的细节都值得推敲,它们可以反映犯案者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理,这种介于有预谋和没有预谋之间的作案方式,太不合理了。可是我又想,如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哪一件是合理的,甚至已经超过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我又怎么能用人类的常理和逻辑去判断一个……一个称不上是什么的鬼东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他”杀了老三吗?如果是又如何呢,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反正我早就想让那个拖累我的废物早点去死,或许“他”是唯一能够直视我的内心,把我的恶与欲无限放大,甚至疯狂地去执行的人吧。
我拉开床头柜,里面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十几种不同的药物,我每天都要吃下好多粒,换取我从出生开始就自动拥有、如今却几近丧失的生理功能——睡眠。
吃完药,我闭上眼睛,等待自己进入睡梦中,自从意识到“他”的存在后,我惧怕入睡,我常常撑着大半夜不睡,等白天去办公室补觉,实在没办法要一个人睡时,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这还是第一次,我希望早点和“他”在梦中交换主导意识,我希望当我再次醒来,能在手机上看到“他”回答我的问题。
我睡到半夜醒了过来,靠药物获得的睡眠,代价就是醒来后会头晕眼胀,浑身骨头酸痛。我不应该这么快醒的,至少该睡到清晨,妈的,难道我的药又要增加剂量了?再这么下去,我不用等待法律的审判,先把自己吃死了。
我浑噩地下了床,突然,耳中传来一些奇怪地窸窣声,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