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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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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旁人讽我们林家绝户的流言蜚语,在我六岁那年郁郁而终。”

两行清泪从黛玉脸颊上流下,随后呜咽出声,凄凉不下窗外寒风呼啸而过,隐隐带着几分泣血之音,道:“我曾想过,若自己是男儿,必定能延父母之寿,可惜我不是,故落得六岁丧母、十岁丧父,不得不寄人篱下,再难见父母音容、家乡山水。我知母亲之苦,父亲自知命中无子,也十分体谅,奈何不相干的世人不如此,皆云母亲是林家之罪人。”

卫若兰听了,胸口顿时一痛,他本以为安慰妻子多次,必不致再生忧虑,此后安心,再没想到子嗣一事在她心中如此之重,细想不难明白,确实是世人都将林家绝嗣之罪按在贾敏头上,并不去想林家一脉单传,代代独子,黛玉虽是女儿,终究也是林家血脉。况且,林家至林黛玉这一代并非没有子嗣,只是早夭而已。

怎么黛玉最近总是想起林家往事?卫若兰寻思片刻,猛地反应过来,道:“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拿岳母来说你?”

黛玉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是拭泪不语。

卫若兰暗恨世人多事,总看不过黛玉日子过得自在,将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意欲抚慰时不知从何说起,反而提起生男生女一事,道:“依我说,是世人愚昧方如此,不知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得的那份记忆里说,生男生女全由男子决定,而非妇人!”

黛玉一呆,几滴清泪便滞留在眼眶内,道:“这是什么新鲜说法?再没听过这样的,我只知世上都说绝嗣是妇人之过,我母亲为此背负罪名,至死难脱。”

卫若兰忙道:“后人如此说,自有十分依据,须知后世的医术强过咱们此时百倍,鲜少有婴孩因病夭折,可惜我竟不大懂,也难与你细说。不止生男生女皆看男子,而且还说男子祖传下来的体弱,也影响子嗣,并不全是妇人之过。莫说后人,就是当世,也有太医这么谈及。贾家和林家两族,一户枝繁叶茂,子孙满堂,一家一脉单传,无甚亲支嫡派,且都不长寿,可见贾家人体壮而林家子体弱,故林家血脉稀薄与岳母不相干。你想是这个道理不是?”

黛玉只觉得匪夷所思,忙又追问几处疑惑,听完感慨万千,叹道:“可惜不知这些说法多少年才为人所知,解世间女子之难。”虽说如今早有大夫言明子嗣与男女二者息息相关,也有男子体弱确实不利于子嗣,奈何世人总将无子无女一罪按在妇人身上,不容人辩驳。

卫若兰笑道:“既知此事,你总该放心了罢?往事怨不得岳母。你原不在意世人诸般风言风语,此后亦无需在意。我和母亲都觉得顺其自然,世人想法,与咱们何干?”

黛玉含泪道:“你就不担心?”

卫若兰道:“担心什么?就是再过十年也不必担心。”

黛玉瞅他半日,道:“我不信。连我父亲在儿女之事上都未能十分豁达,我自己也总是想起母亲一生,如今你承继卫家二房,婆母心里岂有不惦记着子嗣香火的道理?我生得这样单薄,养了近十年,多少人都说我不好。”

卫若兰一笑,随即正色道:“若说实在不在意确实是谎言,世间谁不想子孙满堂?然而我先前就说了,儿女之事乃是命中注定,或有、或无,或男、或女,或活、或夭,或平庸无能、或文武双全,后二者倒好,多加留心便不会忧伤,前二者却非人力可扭转。你我夫妻多年,难道因为没有子嗣,我就和你不好了?若因此故而分离,也算不得是夫妻了。再说,世间许多夫妻没有子孙,也没见他们怎样。你我前二年原是自己年级小不要的,后来又逢祖母之病之丧,守孝茹素一年,虽说气血犹盛,终究不如荤素搭配时,须得再调理一二年才好。”

听得卫若兰一番推心置腹之语,字字恳切,句句诚挚,黛玉不禁破涕为笑,忧愁虽未尽去,但仅剩一二分,眉展开时如云开雾散,唯露远山。

卫若兰拍手道:“可算笑了。我饿了,咱们快回去吃饭,明儿出去顽。”

待黛玉起身,卫若兰拿起旁边搭着的灰鼠大斗篷披在黛玉身上,又给她围上大毛风领和观音兜,都是大毛灰鼠的,叮嘱她别灌了寒风进肚子,方拉她一起出去,自己挑灯照路。

谁知外面竟下起雪珠儿了,地面上落了薄薄一层,宛若微霜,白鹭雪鸢等人撑着青缎油伞迎到半道,旁边又有两个婆子抬着一顶竹轿,卫若兰忙叫黛玉上轿,又吩咐人去收拾玻璃亭,自己扶着轿子径入上房,晚饭果已齐备。

次日恰逢休沐之日,昨夜贪欢,早上卫若兰较平时晚起一个时辰,侧头看鸳鸯枕上黛玉香梦沉酣,乌云散乱,残霞未尽,身上密密裹着榴开百子的红缎被,更显可怜可爱。

卫若兰披上衣裳,悄然下床,因未叫人,故房内门窗犹掩,他揭开窗屉,只见玻璃窗上白茫茫一片如雾,看外面不清,遂顺手推开,却看到空中撕棉扯絮一般正下着大雪,地上所积甚厚,已有人在扫雪了,尚未扫过的地面上丫鬟婆子的脚印极深。

忽听黛玉在背后问道:“屋里亮堂得很,雪下大了没有?”

卫若兰回过身见她掀开帘子探身而出,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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