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还剩一个裴瑾。
可若连他都不在了……
窄道内无光,爬行的声音如蛇在暗处卷过草丛,窸窸窣窣的,还伴着压抑的咳声。
直到转过一个弯,隐约能摸到一个薄薄的璧被砸开的洞,满地是尖锐的砖石碎片。
虞晚没有犹豫,穿过璧洞。
狭小的空间骤然变大,不再逼仄到难以忍受,却幽深阴暗,仅能靠远处一盏微弱的烛火照明。
“公主殿下?”驻守在此地的暗卫一惊,护着蜡烛上前,“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虞晚一身衣裳沾满泥,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只是拍去一手脏污,在身上随意擦了擦,纵然是这个看似粗鲁的动作,也自带一股天然的养尊处优的优雅。
“棺材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此时,苏子衿也从通道中出来,身上满是脏污,唯有紧紧护在怀中的斗篷相对干净,只沾染上些许不明显的泥泞。
他喘了口气,快步上前,将斗篷披在虞晚肩上。
斗篷带着花皂香的温暖,驱散了周遭腐烂的气味。
虞晚拢紧斗篷,未曾看苏子衿一眼,跟上了暗卫的脚步。
“公主殿下,便在这里。”暗卫将手中的蜡烛调整角度,直到能完整照亮棺木后便不再动。
墓陵中,比起常见的墓陵摆满了殉葬品,这里更加空旷,正中只孤零零摆放了一口棺材。
不似墓陵,更像是一座……死坟。
那一座棺木出现在视线中时,虞晚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虎口,才能勉强稳住突然开始发软的双脚。
她一步一步走近,首先闯入视线的,是散落一地的乌黑铁钉,每根都粗得一手都无法握住,杂乱地混在一地的明黄色的道符之上。虞晚的脚步微顿,一股寒意和怒火从脚底蓦然升起。
那股怒意带着能焚尽一切的灼热,炙烤着胸腔的每一寸。
虞晚呼吸急促几分,硬生生地压住那前所未有的,想撕烂全世界的冲动。
里面躺着的……
一定……
不是她的阿瑾。
她的阿瑾是温润如玉的小呆子,说话从来都是温吞又轻声细语,她稍逗弄一下就会红了脸庞,即便自己还在生着闷气,也会第一时间来哄她。
她那么好的阿瑾,绝不该沦落至……如此境地。
四十九根乌铁制成的钉,和这满地的镇压的道符,哪怕是那十恶不赦之人……都不至于如此。
虞晚脚步没停,拖着如有千万斤重的双脚,又上前一步。
烛光之下,棺内,一抹雪青色跃然出现,布料处处带着被火撩过的焦黄。
衣物之下,包裹着一具小小的白骨。
那抹颜色出现的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开始胡乱蹿。
像极了皇城丧钟敲响时的感受,大脑嗡声作响。
虞晚僵在原地,四肢却不受控地迈了一步,走到棺边,距离更近了,她看得更清楚了。
那具小小的白骨裹在衣袍中,心口处倒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在失去血肉的胸腔里歪斜着。
她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点雪青色。
“阿瑾,你为何总穿这雪青色,怪冷清的。”
“因为阿晚最喜欢雪了。”那时,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分享小秘密的语气:“我许了愿,天天穿着它,老天爷看见了,就会以为冬天一直还没走。”
“这样……你就总能找到我打雪仗了。”
裴瑾稚嫩带笑的声音犹在耳畔。
虞晚身形凝滞,她紧紧盯着那具白骨,呼吸放得极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殿下……”直到苏子衿出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虞晚歪着头朝苏子衿看去。
“嗯。”她声线极稳,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轻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笑。
“京中,”她像断弦的琴,一个音律一个音律地往外蹦,“信这些的,当数……”
“裴、承、砚。”
有一滴泪从她的眼眶落下,无声地划过空中。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崩溃尖叫,仿佛被战火焚烧过后,只余一片死寂。
这一派的平静反而比直接爆发来得更恐怖,苏子衿心间猛然一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又上前一步。
“殿下……”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劝慰她,此时语气显得无比苍白又无力。
他只能再靠近她一点,证明自己还在。
苏子衿的目光落回棺内那具小小的白骨上,那衣物的雪青色,与虞晚平日只穿的颜色,如出一辙。
原来她只穿雪青色,也是因为裴瑾。
就在要收回视线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钟声震得一片空白。
眩晕迅速传来,他忍不住踉跄一步,心口细细密密地疼痛起来。
但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