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后,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喊父皇母后。
听宫人说,母后在去灵武的路上怀了孕,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因此她年纪尚小,母后就去世了,父皇身体愈发不好,回来长安不久也薨逝了。
她唯一能记起来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大约是幼童时分,站在父皇膝头的日子,一个儒雅随和,病入膏肓的男人,穿着帝王服饰。
是幻影,还是在梦里。
后来抱着她的人被更冷艳威严的脸代替,她对父皇的感情,还不如对皇叔那样铭记呢。
她摇头,表示不是,很成熟地告诉徐直:“我从来不会想起他们。”
“人生如朝露,飘如陌上尘。”
她用最近太傅教她背过的古人的诗词自造了一句含蓄深沉,满含道理的短句。
徐直很开心她能这么释然,钦佩道:“我自愧不如。”
那么她说的大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是在意陛下责骂你吗?”
李乐言说:“不是,皇叔很快又送给我礼物和新衣服,我认为那没什么大不了。”
徐直百思不得其意,她现在搞不懂小孩子的心思了,李乐言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形容,她本来想要把那天看到的场景向徐娘娘描述一番,问问她和皇叔在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裸露肌肤的事情,必定是大人的隐私,徐娘娘听到了会不会感到惭愧,从此不愿再见到她。
而且那时候她在哭,那一定是她的伤心事。
不过她也不愿意隐瞒徐娘娘,思量着合适的用词,另一种叙述方式告诉徐直:“我在琢磨内侍跟宫外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徐直被她直白的言论惊呆了,她懵然地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
李乐言波澜不惊道:“无妨,等我知道答案也告诉你,这样就有人跟徐娘娘说过了。”
李泽回来了,另派了两个宫人过来催她回去,徐直咬了咬唇,臻首娥眉在风里不悦极了,很快调整好脸色没让人看出。
李乐言非常能理解,如果一个人在回家时间上对她有这么严苛的要求,不让她在外面痛痛快快地玩,她也一定会感到不高兴。
可是谁让那个人是皇叔,她也爱莫能助。
——
李泽正在翻矮几上的书籍,自从她来了这里,桌子上总是毫不避讳地翻开着各种各样的书,有时候是正史,有时候是杂记,十教九流,志怪悬疑,家书诗词,檄文信帖,什么都有。
今天看的,这是王维的诗。
王维,出身河东王氏,王缙的哥哥,历任右拾遗、监察御史、河西节度使判官,殿中侍御史、吏部郎中、给事中,安史叛军攻陷长安之后,安禄山亦耳闻他的名气,要他在大燕担任伪职,王维装病不从命,与安禄山虚与委蛇。
李泽一边翻一边想,“她看看这些忠贞之士的诗词也好,正好可以给她洗洗脑子,以免整日里就惦记着跟徐回那点情情爱爱的破事。”
李泽嗤笑,“李泌说徐回有才,的确,不可否认他有才,那点才气全部放在怎么勾搭自己的姐姐上面,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志。”
鄙夷。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天天跑得脚不沾地,现在终于舍得回来了,给她点好颜色,就能上房揭瓦。
那药他还是用得晚了,早些时候,她总在床上抗拒他,他就已经让太医署的医师研制好了,还是怜她,没忍心真的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