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年就能接受,因为以前严冬也上学,但他自己得去上幼儿园就是不行,这是新变化,严佳年不接受。他太小了,严冬舍不得讲道理,讲了也听不懂,只能放了学自己回来教弟弟,加减法教会,拼音教会,幼儿园学什么严冬打听回来就教什么。
教到七岁,严冬十六,初中毕业。他不打算再往下读了,已经决定去拳馆学拳,不可能天天在家陪着严佳年,所以严佳年说什么也得去上学。
严冬耐心地给严佳年讲明白,小学的课哥不能教,就算能教也不能教一辈子,你早晚得去上学,而且哥也有别的事干。严佳年那时候不明白他哥不读书了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公平,怎么你就能不读书了,却非得让我去读书?
严佳年又开始哭,坚信他哥一定是不要他了,不然为什么非得这样啊,怎么就不能教呢?
严冬狠了心揍他,都七岁了,能揍了。
严冬用直尺揍严佳年屁股,说你今年不去上学明年也得去,早晚都得去,不去上学就天天在家挨揍,我看你什么时候挨够了能老老实实去上学。揍得严佳年一肚子委屈。
严佳年心一横,我就不去,你打死我还好了,打死我我再也不用去上学了!你打死我就再也不用被我烦了!他那时候年纪那么小,脆生生的嗓子,都没变声呢,这话说出口严冬就心疼,把尺子扔了跟他讲道理。你一辈子就这么粘着哥?永远不去上学?
严佳年吸鼻子,我就想粘着你,哥,我害怕,我怕你不要我。
严冬搂着他,哥答应你,上学放学哥都去接你,哥不能不要你。
李叔说起上学晚一年,严佳年就想起来以前那些事,想起来自己撒泼打滚想起来他哥又是生气又是哄,现在回忆起来还真像上辈子的事了,好远。他也觉得自己以前不懂事,怎么那么能闹腾啊,严冬脾气有那么好吗,真能惯。
严佳年笑了,偏头看严冬。
严冬挑眉,严佳年小声跟他说:“我以前真烦人。”
严冬说:“现在也差不多。”
严佳年瞪他一眼。
半天又问严冬:“我变了吗?”
严冬笑了笑:“长大了。”
严佳年确实长大了,严佳年的长大是谁都抓不住的,总得长大。
以前是个磨人精,现在换了方法磨人,反正都是磨人,虽然长大了,但是一点儿都没变。
严冬庆幸他没变。
酒店外头的花坛种的是迎春花,三月底迎春花已经开了黄色的小花,看着可爱又漂亮。拳馆的几个人喝了酒,饭桌上抽烟的人也多,严佳年被闹得头疼,听到李叔说结账走人,赶紧先跑了几步出来换换气,站在花坛边上等他哥。
等他哥的时候下意识看那迎春花,严佳年突然想起来严冬的生日,严冬说是因为春天。
春天,春天。
严冬说过妈妈为什么给他起名叫严佳年,因为他哥叫严冬,所以他叫严佳年,瑞雪兆丰年。严佳年看着迎春花才想起来这件事,惊觉这几年他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知道的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自然而然就忘了。
但现在懂得多了,便又想起来,在心里琢磨半天。严佳年看一眼迎春花,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严冬为什么选在立春过生日,四季伊始,严冬过尽,来年是佳年。
严佳年笑了半天。
严冬从大门走出来,李叔喝多了,严冬把他扶进车里,招呼司机把人送回去,还得和其他人聊上几句,今天的冠军,总得说点儿场面话,多是恭喜,饭桌上都恭喜一轮了,现在还得再恭喜一轮,大人真麻烦。
严佳年觉得自己被迎春花熏得要醉,其实根本没闻到味道,数着秒等他哥应酬完,感觉等了好久,等得冬天都得结束,春天都要开始。终于等到严冬走过来牵起他的手,他哥嫌他手凉,怪他不戴手套。
严佳年不想聊这个话题。
他把迎春花指给严冬看:“哥,迎春花开了。”
严冬看一眼:“嗯,春天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