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仇恨与秘密。
北境世子萧彻……他知道这个人。
桀骜不驯,手握重兵,是朝廷忌惮又不得不安抚的对象。
这样的人,为何会注意到他这样一个蝼蚁?
楚玉衡不敢深思。
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努力将自己重新变回那个透明、温顺、不起眼的罪奴,祈祷那片刻的目光交错只是权贵一时兴起的无意扫视。
然而,殿内的萧彻,却已失去了对歌舞酒宴的最后一丝耐心。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狼眸里,第一次对这座沉闷皇宫里的某样东西,产生了明确而浓厚的兴趣。
就像猎人发现了藏匿极深的、与众不同的猎物。
宫宴仍在继续,丝竹依旧,歌舞升平。
但有些轨迹,已在无人察觉时,悄然偏转。
惊鸿一瞥,乱局初开。
第4章 油灯为剑
京城的秋雨,来得急而冷。
连绵数日,将朱红宫墙洗得暗沉,青石板上终日泛着湿漉漉的寒光。
萧彻受邀至吏部侍郎府邸赴宴。
明面上是接风洗尘,实则宴无好宴。
厅堂内暖香缭绕,酒过三巡,气氛却愈发微妙。
几位作陪的京官言语间夹枪带棒,时而试探北境军情,时而暗讽边将粗蛮。
萧彻靠坐在椅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应对得滴水不漏,却也将那份不屑与疏离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酒酣耳热之际,侍郎拍了拍手,一列仆从端着新的酒菜鱼贯而入。
其中一人低垂着头,步履略显急促,行至萧彻案前时,脚下似乎被地毯卷边绊了一下,手中捧着的热汤猛地一倾——
“小心!”有人低呼。
几乎在同一瞬间,萧彻身体本能地后移半步,那滚烫的汤汁大半泼在了空处,只几滴溅在他的袍角。
那仆从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下连连叩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侍郎脸色一变,正要呵斥。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当口,另一名一直静立在厅堂角落阴影里、负责照看灯烛的灰衣小奴,动了。
他手中捧着一盏偌大的铜制油灯,灯盏里盛满了新添的灯油,正慢步走向主灯方向,似乎是要去添油。
恰在此时,那名端汤仆从跌倒引发的骚动波及到他身边,一名乐师受惊般向后一退,手肘“无意”重重撞在他的后腰上!
“啊!”小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形向前猛地一扑,手中沉重的铜灯登时脱手飞出!
那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主位上的萧彻!
灯盏在空中翻滚,滚烫的灯油泼洒而出,眼看就要兜头浇下。
更骇人的是,那沉重的铜制灯座,若是砸中头颅,非死即伤!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比方才的泼汤更加突兀和凶险!
仿佛只是一连串不幸的意外叠加。
厅内响起一片真正的惊呼。
萧彻瞳孔骤缩,身体肌肉瞬间绷紧。
他已来不及完全躲闪,右手猛地抬起准备硬格开那灯座,脑中已飞速计算着如何避开最烫的油浪——
那名最初“绊倒”的仆从还跪伏在地,无人看见他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手的狞笑。
然而,就在那致命的灯盏即将袭至萧彻面前一尺之时!
“哐啷——!”
另一声更为响亮、更具破坏性的碎裂声,猛地从厅堂入口处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