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睛。
沉默对视三秒后,丞熠转身。
才迈开长腿, 小指被人一蹭。动作很轻,悬浮在空中,不是勾住或者捏住,只是像小猫一样轻轻一挠。心间痒痒的,他喉头一紧,薄唇紧抿,缓缓转身。
她垂着眼,看不出什么神情。
小没良心的,就会欺负他。
丞熠坐在床沿,暗骂自己没骨气,人家这算哪门子的挽留,自己这样没皮没脸留下来,到时候她在外面又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丞熠给她掖被子,脸色俊冷,声线低醇:“睡吧。”
“你会走吗?”小姑娘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瓮声瓮气问。
“不走。”
“你也不能上我床。”
丞熠气笑了,狠狠揪了她脸一把,语气却淡漠:“没良心。”
郁雾挣脱他,不悦瞪他一眼,往里面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命令他:“关灯。”
丞熠侧脸俊冷,坐着没动。
“小一,帮我关一下灯。”
丞熠盯她半晌,站起来,啪嗒一声,屋子陷入暗寂。
他站在床沿边,她又喊他,像是没有安全感,确定他还在不在。
“小一?”
“嗯。”
过了半刻,她又喊,“小一?”
“我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呓语。
“对不起。”
他心尖一颤,没回答,半晌,面无表情探出修长指尖,轻轻触摸她柔软干净的脸颊,缓缓又收回了手。
“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守在床沿,沉默安静守了她整夜。
隔日一早,郁雾醒来时,丞熠已经离开了。
她走出房间,餐厅桌面上有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粥冷了用微波炉打一下,间隔半小时再喝牛奶。我去上班了。7:10留。】
郁雾笑了一下,这货还知道写下离开时间,证明昨天陪了她一整晚。
早餐是她喜欢的海鲜粥,牛奶也是她喜欢的冰牛奶。
她吃了早餐,给物业打了电话,让他们把钥匙送上来。物业帮着把门打开,郁雾意外发现家里还有人。
叶红棉在客厅打扫卫生,郁建庭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
郁雾告别物业,垂下眼睫沉默进了屋,也没打招呼。
叶红棉和郁建庭对视一眼,郁建庭从厨房走出来,拍了拍叶红棉肩膀,“走吧。”
老两口走到郁雾房间,郁建庭温声问:“郁子,你昨天在哪睡的?吃早饭没?我做了你爱吃的海鲜粥。”
郁雾没回头,淡声回:“吃过了。”
叶红棉犹豫着开口:“郁子,昨天是我冲动了,我,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郁雾看向叶红棉,看到一向说一不二强势的母亲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卑微的神色,第一次感觉到,母亲好像老了。
她抿唇,轻轻“嗯”了声。
几人在客厅沙发落座。
早晨的光线很好,洒进一室明媚,空气中飘着海鲜粥的香味。
叶红棉眼睑微微发红,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开口:“我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在怨我们。”她擦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但我不后悔。”
郁建庭抚着叶红棉手臂给予支持,郁雾慢慢抬起眼睫,看向她,呼吸着。
“当年你奶奶生病欠下高利贷,我们不得不远赴他乡挣钱还债。我们住地下室,吃糠咽菜,生活一地鸡毛。每天眼睛一睁就开始算钱,睡觉都是奢侈,当时的我,太忙碌狼狈,的确没有给予你太过关心。我承认,是我做的不好。”
“所以我还清欠款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钱,买房子也全都写的你的名字。我的女儿,就算在别墅里哭,也绝对不能住在蟑螂老鼠出租屋里笑。”
“我当年穷怕了。每天陷在柴米油盐和还钱的恐惧中,根本没有时间去爱你关心你。我希望你嫁给柯家,也是因为他家境殷实。”
“订婚宴我会配合你。”
“郁子,我只是,不想你重复我当年窘迫。”
叶红棉眼泪砸下,夺门而出。
郁建庭想去追,又坐了下来,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
“其实怪我。”
“你母亲是个女强人,担起了家庭的大部分重担。是我不好,让你母亲和你受苦。”
“郁子,别怪她。”郁建庭眼眶湿润,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都是爸爸当年没本事。”
郁雾没有说话,只沉默递上了纸巾。
很多事情,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成年人的生活各有难处,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得到一句没关系。有些错误,不是原谅,而是算了。
她的内核已经建立起来了,有些东西,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