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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三试三却她才缓慢掀开了他的衣裳(1 / 2)

齐雪的眸子在人影中寻着。自戏文排演起,卢萱日日与她一道,也瞧着台上。

坊主本属意她演周蓉,卢萱只懒懒地推了,说自己吃不起一演便是两月的苦。

她太过伶俐,看了这么多场排演,词也定然记熟了。

可齐雪望了几遍,也不见卢萱的踪迹。

齐雪冷嗤,今日常苏两家皆来观戏,那男人也怪不要脸,携未过门的妻子来情妇所在之处,卢萱哪里还敢露面?怕是吓得生生挖了个地缝正往里钻吧?

走这错路,活该见不得光。

始终无人自荐,坊主无奈道:“若实在记不住,便让念旁白的多垫几句,你们跟着比划个意思也罢!总强过开不了场。”

以折损戏文神韵来勉强应对,齐雪听得怅然。

这出《伊人归》,从购置所需布景器具、她偶然结识贺傲川,到坊主宴请大家鼓劲,再到无数个夜里大家围着一盏灯对词、磨戏……她虽从未站上那方戏台,未曾领受属于自己的喝彩,可点滴浴花的血泪,她都真切地感知过。

齐雪不愿草草糟蹋了它,更怕坊主又惦记起卢萱的本事去找她,节外生枝。

她深吸一口气,向坊主道:“我来吧。”

坊主倏地转头,一眼望见的却是她醒目的疤痕,难免迟疑;

“你……当真?”

“嗯。”齐雪笃定,“该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记得。”

坊主凝目,定定地看进她眼底,继而一把将边上的贺傲川拽来跟前:

“傲川,你和齐雪相处得久,就试试周蓉进宫那段,现在。”

既无笙箫鼓乐,也无锦绣罗裙。四下乱绪未平,齐雪与贺傲川相对而立,恰似周蓉与莫夷在冷宫石阶的初见。

齐雪再抬眸时,如周蓉寄魂灵于其身,眼底翻涌惶惑,肩背也不禁微微收拢,全然是被爹娘抛弃的孤女之态。

三两句对白,周遭瞬时朔风砭骨般,仿佛所有人都身处冷宫暗无天日的绝境中。

最后一句词落下,旁人起先鸦雀无声,俄而有人惊鹊似的抽气。

“好!”坊主断喝,催动凝滞的空气,她拍掌走近二人,神采奕奕地笑道,“快!换衣裳上妆!”

她又像一只挥翅的母鸡,赶着姑娘们回坊里:“去取我方才带回的灶灰来!”

姐妹们登时似春风吹开了花蕾,也不见垂头丧气的模样,呼啦地将齐雪围住,庆幸地、惊叹地簇拥她,直夸她了不起。

齐雪被突如其来的追捧哄得有些飘飘然,恍惚间真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衣袂飘飘间便托戏坊生计之将倾。

大人与她的约定,此番情景又在耳边盘旋。齐雪却分得清孰轻孰重,大不了散场后买些糕点,回去给他赔罪。

既然能拖到今天,也不该是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洛水流畔,慕容冰静立已近两个时辰。

十里鸟在他肩头一遍遍啄理着羽毛,等得困倦。

云隐垂手侍立在五步外,随之沉寂。逐渐地,申时已过六刻,若再不启程返回县衙,政务积压、属官待见,皆将延误。

他躬身:“主上,申时将尽,县衙那头……恐有耽搁。”

慕容冰仿若未闻,只道:“平河主街,是否有一座戏坊?”

云隐先不解,旋即答道:“是。名唤解语坊,近日排演戏文,在县内颇有声名。”

“去那里。”说罢,他举步沿河岸往东去。

解语坊内,绛烛高燃。正演至莫夷偷糕受刑一折后,周蓉奔榻探伤的关目。

齐雪在素幕之侧,等候着上台,她垂睫敛衽,星眸润湿时,已成了柔肠百转早系于冷宫皇子的小蓉儿。

她足尖踏云轻点,踉跄扑向软榻,手在空中剧烈地颤动着,向“莫夷”的衣衫去,却又在触及时轻轻地握着拳,不忍碰他。

如此三试三却,她才缓慢掀开了他的衣裳,触目的红痕夕阳一般红。

“你这个笨蛋皇子……傻瓜皇子……”她哽咽着,又恨又痛,“谁叫你说出来的!你活该被打,打死你才好呢!”

她说得愈狠,愈是哀伤,口是心非的少女情态浑然天成。

“莫夷”虚弱地卧榻,唇角艰难地勾起,似想给她安抚的笑,却牵动伤处而闷哼。

这用情至深的二人,引得台下已有女眷掏出帕子拭泪。

齐雪望着伤痕累累的莫夷,莹莹泪花里,高台鎏金粉绘,席间来人纷语渐渐虚无。

另一张苍白寂寞的脸,在更冷、更硬的刑床,血污狼藉。

宫中的人,当真都是这般残忍?薛意受苦时,是否也这样奄奄一息,连一个为他落泪,为他心痛的人也没有?

她本是为了寻他,才踏上这风雨飘摇的路,咬牙熬过了无数艰辛,哪能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站在这华灯高台,扮着她憎恶的贵人们。

思及此,齐雪酸楚万分,伏在榻边悲声恸哭,本是循着戏文板眼,一时间,情不能自已,哀音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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