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落回地面。
是啊,她们又没有钥匙,能拿这扇门有什么办法呢?她难道还能指望孟行玉一个女人,踹开这扇门不成?
“这、这样啊,”宋时铮强颜欢笑:“没事,能来就已经很谢谢了。”宋时铮声音越说越小。
“退后一点。”
“什么?”宋时铮一怔。
“我让你,退后一点。”
话音刚落,门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沉重地砸在了门上,一下又一下,像一道凭空劈下的霹雳,击得整扇门板像鼓面般震颤,奶猫铮无法抗拒猫类的本能,跑到集装箱旁缩成一团躲起来。
连续两下后,老旧的门锁终究不堪重负,防盗锁的金属部件突然崩飞——
门破了。
一双黑色皮靴从容不迫地踏进屋内。
黑暗从缝隙里汹涌而出。
库房里积年的灰尘被扬起,飘飘荡荡地在空气中打转,铁门处似乎有万千道刺眼眩晕的灯光,灰尘颗粒飞扬在空中,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强烈的逆光中,有一个嵌着白芒的剪影。
那人在万千道光芒里。
坚定到令宋时铮睁不开眼睛。
“宋时铮?”
一双手臂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将她搂紧那个清清冷冷的胸膛,那人的呼吸是她不曾见过紧张急促,是无论她怎么惹火捣乱,也不曾见过的小心翼翼。
清冷紧张的声音扑进痛楚的宋时铮耳边。
她茫然地望向那人。
她失神地望着灯光下旋舞的灰尘,忽然有种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周以前,她还赖在孟行玉家混吃混喝的日子。冰冷的家,被她逐渐装点得花花绿绿,她和团团一起在客厅打闹、睡觉,偶尔故意惹孟行玉生气。
故意瞧她气闷,又隐忍不发的样子。
有趣极了。
那或许是幸福的时光吧?
没有山河倾日怒潮崩雪的壮丽,也没有千屿浮焰星河坠梦的浪漫,却是平淡的快乐。
“你怎么样?”
孟行玉将幼猫铮捧在怀里,又惊又痛。她曾经无数次梦见宋时铮回归到这幅小奶猫模样,世界里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可不该是现在。
也不能是现在。
她注意到了地上的血痕,那双眸子里,装着的终年不化的积雪终于仿佛有了雪崩的迹象。
“没事的。”
幽暗的仓库内,只有门缝处漏一束光,奶猫伸出爪子,捧着孟行玉的脸颊,轻舔她的鼻尖。
一下。
又一下。
“没事的,”奶猫铮努力安慰人类,“你不是说吗?不要提前焦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然后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接受就好了。”
密布着倒刺的粉色舌尖像一片小小的砂纸,不轻不重地刮过皮肤,泛起细微的痒,如同被最柔软的锉刀轻磨,又痛,又痒。
幼猫和人类交颈相拥。
孟行玉深深地沉默。片刻后,她在黑暗中出声:“不,我们还没有尽全力。”
“……什么?”
“无论什么形态,你都得回到演奏厅里去,不是吗?”
“那里,才是你的舞台。”
孟行玉看向手腕:“还有三分钟。”
“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飞速间,宋时铮闪过了那些片段,那些在过往时光中化作尘埃的片段。是父母离婚时,她窝在沙发里看猫和老鼠的片段,是她在考上伦敦艺术学院时,别人的闲言碎语。
这些碎语,一直陪伴她度过人生中的每个阶段。
要么是,她能入选,肯定是她家里给她安排的吧?要么是,有这样的资源,做什么不能成功?
而这些声音,只有在她纵情演奏时,才会消失。
弦音切切如急语。
她想说,不是的。即使相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跑到终点的。可她也为什么要否认资源对她带来的帮助,于是换成款款一笑。
换成天鹅颈上,顽皮、慵懒、又多情的一笑。
好像她从来就不在意一样。
她心头一酸。
“请你,带我去。”
猫爪刺进对方的衣服。
“请你,带我去。”
孟行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穿着黑色露肩长裙,脖颈间的蓝宝石熠熠夺目。
“你变回来了。”孟行玉说。
“快走。”
然而刚起身的人还没站稳,左脚踝向外猛地一折,疼痛如电流般从脚踝窜上小腿,剧痛之下,宋时铮竟然直挺挺地朝一边歪去——
宋时铮闭上眼睛。
她被推进来的时候,直接扑到了地上,一定是那时扭到了脚。
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一双纤细又有力的手接住了她,她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冷杉树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