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遇见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裴祝安故意叹口气,说:“算我福大命大。”
宁惟远失笑,从枕下摸出alpha那日送给自己的平安牌,递过去,“有佛祖保佑,看来以后要多积德行善了。”
裴祝安没接,“给你的就是你的,戴着。”
宁惟远不依不饶,把牌子翻到背面,上面赫然刻着“裴祝安”三个字。
他无奈开口。
“别总把我当成傻瓜,裴祝安。”
刻上姓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算寻常的佛牌,而是命牌。
“我不要。”宁惟远坚决拒绝,“除非你脖子上也挂着一块有我名字的。”
裴祝安推脱无果,只好接过来。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等宁惟远睡熟了,再藏到他身边。
如果想要让宁惟远的身体机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准,至少还需要半年的细致调养。
表面上,他笑着说正好可以借机在裴祝安身边多赖几天,语气轻快,带着调侃,但眼底神色却分明落寞。
裴祝安没有刻意安慰,只是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他复健。
好消息是,宁惟远的身体情况在逐步好转;但坏消息是,随着五感的彻底恢复,他终于敏锐察觉到,裴祝安的信息素似乎出了某种异样。
不止一次,alpha在走廊尽头听见宁惟远低声与医生交谈,口吻焦躁。
“为什么我越是接受治疗,反而越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毕竟提取信息素对身体的消耗不容小觑,这并非宁惟远的错觉——裴祝安身上的气息,的确在一点点消散。
医生含糊其辞,几句笼统的安抚根本难以消除病人心中郁结。幸好每每僵持之际,总有人及时把宁惟远领走。
有时是裴祝安,在更多时候,则是廖柠。
除裴祝安外,来探望宁惟远最频繁的便是廖柠。
天气转冷,他身上的创口正在结痂愈合,皮肤逐渐汇拢成一道道狰狞的红色疤痕。
宁惟远对疼痛早已习以为常,但伤口愈合时产生的瘙痒却让他无计可施。
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康复时期的种种忌口。
宁惟远从来不爱吃热食——创伤留下的心理障碍使然。他喜欢冰凉的甜点,或者是鲜甜又能充饥的生鱼饭。
但偏偏这些都被列在康复期的黑名单上。
医生推荐的饮食总是清淡到近乎乏味:新鲜蔬菜,适量肉类,少油少盐。
于是宁惟远每日的餐盘,几乎都是五颜六色却叫不出名字的蔬菜拼盘。每次勉强咽下一口,保管整日都萎靡不振。
吃不惯,睡不好,康复的日子冗长而难熬,想见的人却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宁惟远的情绪愈发低落。
他本就敏感多疑,如今又成了一个闻不到伴侣信息素的alpha,不安与失落被无限放大,甚至逐渐带上了暴躁和易怒的倾向。
亲密关系最容易放大性格的某个棱角,在裴祝安的纵容下,宁惟远愈发恃宠而骄。
最多的时候,他能巴巴地缠着alpha问上数十次——
“你觉得我的伤疤丑吗?”
裴祝安其实已经有点耐心告罄,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不难看。
顿了顿,alpha又补上一句,“别老是胡思乱想。”
多加的后半句话倒是要了命了。
宁惟远神色骤变,呼吸急促,瞳仁黯淡,眼底竟瞬间蒙上一层酸楚的雾。下一秒,他拽起被子,死死盖住那道伤疤,不管动作是否牵扯到痛处,也不管会不会弄疼自己,委屈又专横。
然而裴祝安的动作更快。
在对方彻底转身之前,alpha已牢牢握住手腕,强硬地将人拉回。
随即,带着几分冷意的指尖掀开被角,将那道宁惟远最厌弃的伤痕露出来。
裴祝安俯身端详这道伤口,长睫投下阴影,面容冷峻,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怎么看都算不上什么柔情的面相。
宁惟远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祝安好像生气了。
他慌忙开口:“我不是——”
话音未落,一记极轻的吻却覆在伤疤上。
裴祝安握着他的小腿,久久没有抬头。漆黑发梢垂落,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截悄然泛红的耳尖。
宁惟远怔住了,片刻后,心口却像是忽然绽开一簇明亮的火花,炽烈而幸福。
接下来的几日,宁惟远的恢复稳步推进,病情逐渐平稳。可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潮汹涌,早已有人蠢蠢欲动。
裴祝安心头最不安的,是不知道还能瞒住宁惟远多久。
更何况,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陈恪的私生子弟弟最近动作频频。
眼看着宁惟远从命悬一线到逐渐康复,对方难以无动于衷,也不可能甘心将权力拱手让人。
前夜传来消息,陈仲同已经暗中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