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若能这么想,孩儿定是喜不自胜。”
见江永望的语气终于软下来,老夫人才开始直抒胸臆,
“唉,永望啊,你也知道,娘如今总共就这几个好孙儿,眼下愿安算是长大成人了,愿知年纪尚小,唯独愿明”
唯独江愿明整日无所事事?坐吃山空么?
江永望的眸子顿时锐利起来,似乎眼间容不得半点脏污。
“愿明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大器晚成了些。”他语气漠漠,听起来并不愿过问西院的事情。
待他话落,老夫人的口气顿时焦灼起来,再如何大器晚成,也不该沦落至如此晚!
“啊这倒没错,况且愿明的聪睿你都看在眼里,你这个”
江愿明的眉头蹙的愈发紧了些,他这个做亲伯伯的,不该坐视不管是不是?
“娘,您到底想说什么?”江永望实在忍无可忍,只觉得老夫人事到如今还在惺惺作态,让他心中无比厌恶。
老夫人看出了他的心急,又想开口抚慰他,又一心替自家孙儿打着算盘。
“永望啊你真要任由愿明日日如此,不管不问了吗?再怎么样,他都是我们江氏的血脉啊!”
“娘,一来,孩儿感激您这么多年来的辛勤栽培,让孩儿得以戴上京川知府这顶高帽,这份恩情,孩儿如今也已相报;二来,您心中难道不清楚么,愿明这个孩子,在京川是出了名的衣架饭囊,并非我这个做伯伯的不提拔、不看重他,而是他自身不求上进、苟且偷安!实在,实在是尘垢秕糠!”
“江永望!”
听到自家儿子丝毫没有再同她商量下去的余地,老夫人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怒意,恨不得立刻起身捡起鸠杖就打上去,无奈风寒加身,只能急得她连连咳嗽,面色泛红不止。
“好,今日我将话放在这里,你若是一日看着愿明这般堕落下去,我便一日绝食,以死相逼!”
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江永望一时只觉脑子气的发热,一股气硬是憋在胸口处上不来,内心翻腾无比,连指尖的关节都被捏的连连作响。
老夫人见他如此怒火中烧,又开始装起可怜来,
“永望,愿明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可我是你的亲娘啊!”
江永望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一把将他与许寒枝新婚时赠给老夫人的青釉刻花玉壶春瓶从案上打翻在地,只听嘭一声,瓷片顿时散落一地,原本瓶中插着的几枝海棠宝相皆坠至江永望脚边,连他衣摆都被四溅的水浸湿了大块。
屋内二人的动静不由惊动了屋外众人,候在一旁的婢子皆是神色紧张,不敢抬头。许寒枝低垂着脑袋,脸色凝重,拧着双眉捏紧了衣袖。唯有陈茵茵悄悄掩面一笑,看来她与老夫人商量的计策对大哥果然是有奇效。
听到这番动静,老夫人当即便愣了神,见到江永望一副冷冷的神情,口中也揶揄起来,迟迟说不出话。
“五日后便是京川省试,我姑且让他作为举人的身份去参考,如若考得来奏名,那是他的本事,如若考不来,从此以后,江愿明便与我江永望再无瓜葛。”
话落,江永望便长叹一声,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老夫人却仍是呆呆地愣在塌上,直至陈茵茵进门来慌慌张张扶起她。
“夫人,大哥怎么说?可能替愿明谋到官职么?”
老夫人脑中仍浮现着方才江永望将那花瓶打翻的场景,她出神望着满地碎落的瓷片,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去让愿明好生读读四书五经吧,五日后,便送他去参加省试。”
省试?陈茵茵心中一惊,如若考了正奏名,那岂不是能进宫面圣了么?
“好,好,我这就去。”
屋外的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将江府笼罩在一层挥不去的阴霾之中。不论是干活的下人,还是赖在江愿安脚边的丫丫,都不敢发出一声多余的动静来。
江永望仍在气头上,回屋后一口气将盏中的茶饮尽了也未能消去方才半分火气。
“是不是又因为江愿明的事情?”
许寒枝将门带紧,点燃了窗边的烛台,烛火惺忪,伴着天边一丝微亮,将屋内熏的暖洋洋一片。
“嗯,我答应了她,送江愿明去参加五日后的省试。”
许寒枝取来茶壶替他的茶盏续上茶,闻言只是一声叹息,
“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无妨,我同礼部关照一声吧。”
许寒枝知道他嘴上虽说只需同礼部关照一声,可涉及今年京川省试的官员部门如此多,牵扯的利益又如此广,更何况是新帝登基,必然极为重视此次省试,江永望这么做,定要走漏不小的风声。
“我能做的,便只有给他一个举人的身份去参考罢了,至于结果如何,便与我无关了。还有,寒枝,这段时间我总是忙于公务,府上大小琐碎怕是让你烦了不少心,待省试结束,我便同上面申几天假,带你同愿安愿知回江南住些日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