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还是不忍看他流眼泪?
“又在哭,”晏漓迎上去,挑起他的下巴,像是终于被刺激到,泄愤般怒声道,“你惯会用眼泪迷惑我!”
他前所未有疯狂地发泄着深埋心底的愤怒与怨恨、以及他自己不愿承认的深刻思念,入了魔般,仿佛这样他便能将眼前之人彻底嵌作自己的一部分、占有他的全部。
欺骗、戏耍、回避,他都可以不在乎,甚至谢见琛不曾爱过自己,他都能说服自己接受。
最让他痛苦的是,他爱的不再是自己了。
像个过了新鲜劲的破旧玩具,随手丢到无人问津的角落,又去寻觅新的玩意儿。
那从前的一切都算什么?算他逢场作戏?算他人缘好本就能讨所有人的喜欢?还是算自己就是贱就是蠢,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一遍遍质问着,却迟迟等不到谢见琛的回应。
许是不愿意回答,亦或是,为这过分混乱的动作,除了破碎的声调,根本说不出成型的句子来。
晏漓不甘心地一遍遍用动作逼问着,直至那人遍身污浊,声嘶力竭、半昏半醒之际,终于动了动唇。
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
锦被被人揪心般攥紧,有两颗浅浅的泪晕在鸳鸯绣样之上,很快渗入其中、没人看见。晏漓痛苦地垂下头,张了张嘴,轻声附在那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惜,昏迷的谢见琛并未听到。
第77章 沉重枷锁
夕阳血红的光线透过层层赤色纱帐, 映在榻中之人的脸上。
谢见琛浑浑噩噩醒来,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
听闻榻中传来手铐细弱的声响,椒房殿的近侍十分有眼色地上前, 递上润嗓的茶水,细致地小口小口喂给不能行动的谢见琛。
见了旁人,昨夜衣衫被撕尽的画面再度涌入脑海。
他连忙低头瞧向自己的身子,却见不知何时, 自己早被换上了身妥帖干净的衣服,而黏腻的身体,也早被人擦洗干爽。
只是自衣衫缝隙出, 依旧能隐隐透出处处疯狂的红痕。
再浑噩扭头瞧向整个偌大的床帐内,昏迷前的凌乱不堪已为干净整洁的一床新被替代。
仿佛数个时辰的摇摇欲坠, 尽是一场无踪的幻梦。
昨夜,实在是……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凶残的晏漓。
脑中闪过那人的脸, 他就止不住地浑身打战。
瞥见谢见琛不大自然的反应,近侍好不关心地安慰:
“公子不必担心,您的身子是陛下擦洗的, 衣裳及床褥亦是陛下亲换的。您这最为陛下珍视的千金之躯,我们下人随意是瞧不得的。”
心思被看穿,谢见琛窘迫地微微起身饮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倒不曾想, 那时明明恨不能使尽手段折磨他的人, 而后还会有心情处理这些琐碎细致的小事。
明明他是那样恨自己。
身子一动弹,身下难以清理的深处, 又淌出一缕狂乱之时残余的冰凉。
“……”
还真是自里到外, 都被他强占了个透。
现实割裂的痛苦使他心口发闷,可还是捺不住最真实的想法,哑声询问:
“晏……陛下呢。”
“您说陛下呀, ”近侍耐心答,“陛下当时为您更衣后便赴往前线了,您睡了近两日,如今这个时辰,想来已是行出很远了。”
“什么?”
谢见琛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晕死这样久。
他到底还是去了。
一言不发地离去,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自己留下。
不过也是,自己瞒着他离开了这么多年,他早该恨毒了自己,自己又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保留最后的温柔。
红纱帐中的日子难分昼夜,时间久了,就连谢见琛也不敢确定,他在这里被拷了多久,风雨如晦的朝局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更是一概不知。
就像晏漓当日说的那样,自己的全部职责仿佛就是“无忧无虑”地候在这里。除了接受那个人的欲念、做出让他满意的反应,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
最初,他是恐惧和害怕的。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巨大的不安反扑上来。与外界消息的隔绝以及时间观念的缺失使他开始担心,晏漓在前线是否会遭受意外。于是,又开始自相矛盾地日复一日地期盼着,希望下次睡醒睁眼,就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闭眼,睁眼,再闭眼。
……
“谢见琛?谢见琛!”
“唔……”
在不知是第几次闭眼后,谢见琛被呼唤声猝然惊醒,顾芷兰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
“……顾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