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礼过去数日,谢见琛一时风头无两。
“厉害啊你,一眨眼成我顶头上司了。”
某日宫中,上任不久的谢见琛巡查方一结束,交了班的薛恒便一脸八卦地凑上来。
“是啊,怎么,相交十数年,薛公子这回知道巴结我了?”
“以谢小将军如今的名声,我想巴结恐怕都要排队吧。”薛恒语气欠打,可言辞中却隐隐透着关心,“这些日子我瞧你似乎不如往日那般龙马精神,怎么,兴奋得休息不好啦?”
谢见琛点点头,又摇头。
第一次以办公的名义出入宫廷内外,他兴奋之余又心下忐忑,时常担心自己粗心大意办错差事。
可渐渐地他发现,上京中风平浪静,他又权力有限,根本没有轮得到他处理决策处理的事务!
虽然名义上是个小官,可他每天就是乱走乱逛,存在简直如同鸡肋一般可有可无。
心好累。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好累。
“薛恒,”他说,“我总感觉,这差事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怎么,以前不知道是谁总喋喋不休要进宫做官,如今梦想成真了反倒不满意?”
薛恒习惯性吐槽他,看谢见琛半天没吭声,霜打茄子般发蔫的模样,才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
“兄弟,我懂你。”
如今谢见琛以忠勇闻名,身担要职却无事可做,这种清闲差事,于别人来说可能求之不得,于谢见琛来说也许是一种冷落。
“你这么想,咱们活儿少,不就代表大桓安定吗?”
薛恒说得其实没错,这本该是好事一桩。谢见琛道:“全寿康那群人这些日子老实得很,连带着上京也消停了不少。”
“你是太后当着万千将士面封的中郎将,如此之高的荣誉,他们再嚣张,也不敢轻易找你茬了。”
“太后……”
提到这个女人,他就头疼。
谢见琛沉吟片刻,看向薛恒,低声道:
“你说,全寿康真的会忌惮太后吗?”
“……”
众人皆知太后为宦官所控,可其中原因,也只有少数人清楚。
她出身家奴,本就是全寿康培养来侍奉先帝的人选,因姿容娇妍颇得圣宠,又先后诞下一女一子,才平步青云至贵妃。宦官在如今朝堂上愈发猖狂,便是利用着这一层关系。
归根结底,太后同阉党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薛恒垂眸,“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谢见琛正与薛恒无言并行,瞥见远方湖面的镜影亭旁人影绰绰,心头灵机一动,一拍薛恒的背: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少年丢下这句话,转身风一样地不见了的身影。
“诶!”
薛恒被他这打了鸡血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解嘟囔,“方才还无精打采的,怎么忽然就精神了……”
谢见琛两步并作一步,带起簌簌落叶奔上前去。
“谢见琛……?是你?”
不待他慢下脚步吓唬人玩,晏漓便闻声转过头来。
“哎呀,被发现了。”谢见琛走进厅内,耸肩吐舌,“怎么隔那么远都能被你听到。”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好奇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嗯?人呢?”
晏漓:“我不是人?你还想找谁?”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见琛解释,“方才似乎听见你在同谁讲话,我还以为有旁人在。”
“你不是来找我的?打听别人做什么?”
晏漓移近两步,瘦高颀长的身形挡住他四处乱瞟的视线。
谢见琛懵然,不知道晏漓为什么这样问,听得出他似乎不大高兴。
他知道晏漓一向不喜与人接触……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我知道此间景色秀丽,可这些日子,你还是尽少一人来这样偏僻的地方比较好。”
他竖起眉毛,偏要将天真未脱的俊容摆出一派老成严肃的模样:
“我上任前曾听闻,前些日子常有内侍为锐器贯穿心口、一击丧命,凶手这般狠辣危险,又不曾留下任何线索……你千万要小心。”
“……竟有此事?真是可怕。”
晏漓嘴上这样说着,面色却稍霁,轻笑一声,颇为愉悦。
“可惜,今日宫中禽兽横行,我只得来此寻个清净了。”
“嗯?”
不及谢见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远处便传来全寿康的声音。
“国使这边请。”
全寿康对身旁人道,而那人显然并非大桓本国人。
“……殿下骂人可真难听。”
他看向所谓的“禽兽”。
谢见琛一眼便识出那国使来自安达。
安达国毗邻晟朝西南,国人穿着与外貌都与桓人大有不同,多以巾束发,肤色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