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还没回来吗?”
陈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宽慰道:“许是翰林院事务繁多,二公子有事耽搁了。”
“等他回来,吩咐人将灶上温着的鸡汤送过去,看着他喝了。”
宋鄞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父亲,嘀咕道:“翰林院向来喜欢将年轻人往死里使唤,你看看,这才任职多久,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陈伯垂下眼睛。
大公子当初亦在翰林院中任过职,那时候夫人还在,不管大公子回来多晚,夫妇俩都会点灯熬夜侯着他。
夫人更是不假于人手,每一日都要炖汤给大公子。
艾灸熏完,宋鄞起身凑到窗边,叹道:“都快子时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马车碾着雨水,驶过空无一人的长街。
宋观澜闭目静坐,车厢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叫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二皇子自戕,嘉明帝心急如焚,来不及穿衣便拔足狂奔而去。
无人会在意此事是否有损皇帝威仪,只羡慕二皇子深得帝宠,就是犯了这般大的错,也依然有父子情分相护。
宋观澜在余州的时候,便知道今上偏爱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可他没想到,嘉明帝竟会偏宠至斯。
若非徐家把持兵权,太子又是名正言顺正宫所出,储君之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
不。
古来并不是没有出身低微却做了皇帝的先例。
如今嘉明帝忌惮的,乃是太子的后盾,徐家手里的兵权。
徐家一门,出了四个将军。
如今老国公垂垂老矣,剩下的两个将军一人驻守边关,一人被夺了兵权,徐家已大不如前。
假以时日……谁又能说得清楚?
宋观澜放在膝头的手缓缓收紧。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叫嚣。
分明该是他的,这一切……分明该是他的。
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宋鄞。
爹爹亲自将他送入房中,低声交代:“里面的大人乃是你的救命恩人,无论听到什么,都一定要尊重他。”
他觉得奇怪。
他自幼和爹爹生活在一起,何来救命恩人之说?
可他错了。
他从那人口中,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那时他失态地打碎了手中茶盏。
满地碎瓷狼藉,宋鄞只是对他说:“我所说的交易,公子可否愿意?”
他面色苍白如鬼。
他乃是教书先生之子,祖上曾出过进士,如今家道中落,却也算是书香门第。
可突然有人告诉他,他乃是当今圣上与他的叔母偷偷诞下的私生子。
他的身世是假,他依赖的父亲,也只不过是宋鄞的心腹!
宋鄞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失态,嘴唇开合:“真正的二皇子流落民间,如今鸠占鹊巢的,却并非皇家血脉。”
“当年你因为宫女的一念之善,得以活下,便是天意。”
“你就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教书先生之子,与千万人竞争科考,到死也说不定只是一个小官?”
他沉默了许久,问宋鄞:“你的目的是什么。”
宋鄞面皮跳动了下。
男人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我要祁峥和端王妃死。”
他下意识反问:“可若照你所说,端王妃,乃是我的生母,祁峥,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宋鄞笑了下:“你对他们,有任何一丝情感吗?”
“二公子,老爷在门口侯着您呢。”
车夫的声音龙东大道打断了宋观澜的思绪。
他掀开车帘,见宋鄞候在雨中,肩膀已被雨水打湿大半。
见到他,宋鄞忙道:“怀瑾,你终于回来了。”
宋观澜凝望着他。
是这个人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却也是他,在马车意外坠崖,他失去记忆后,做了他六年的父亲。
宋观澜按下重重思绪,哑声说:“下着雨呢,您怎么出来了。”
第74章
祁昀在行宫足足养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