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嘶吼,仿佛想要将自己所有的祈愿,都送到奈何桥的彼端去。
而这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士兵。随他一起跪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见军中那三十万将士,已是尽数跪倒,一字一顿的齐声呐喊。
“属下恭送楚将军!!!”
“恭送楚将军!!!”
“恭送楚将军!!!”
声音回荡于苍茫的天空之中,久久不绝。
苏珏看着那不断跳动的火焰,只觉得无限悲凉。
原来他什么也留不住。
“阿越,十五年前,是你陪着我,可你抛下了我。”
“十五年后还是这样,你依旧食言了……”
“不过也好,现在,有三万将士陪着你。”
“有王爷和老王爷陪着你。”
“……也有我,陪着你……”
“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们永不分离……”
苏珏慢慢的说着,松开手指,让楚越的骨灰随着冀州的风雪,一同飘洒在九州的万里山河。
第243章 月明孤寒
冬雪敲打窗棂的第七夜, 李安甫又在寅时惊醒。
帐幔外漏进一线烛光,映得青砖地上水纹晃动,恍惚间又成沙场血泊。
他蜷起身子, 耳畔尽是铁甲碰撞之声——那日父亲出征前,金丝甲在晨光里折射出的寒芒,此刻竟化作千万根银针刺入骨髓。
与此同时, 苏珏同样坐在桌案前,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肩上, 落下一地苍白。
这是他失眠的第七天。
“许大夫, ”他低头望着铜炉里袅袅的青烟,一字一句地说,“我梦见阿越了。”
许大夫坐在他的背后, 一时间不知应当回些什么。
“楚姑娘, 她或许——”
许大夫犹豫了许久,他思虑再三,最终完全抛掉了过往那些解梦的说辞,转而说道, “她或许也希望,公子可以好好活着……千秋万代, 长盛不衰……”
苏珏却似乎没怎么听进去似的, 依旧对月枯坐着, “许大夫, 我看到她了。”
“她还在那里等着我。”
苏珏像是自言自语般, 总是重复着这几句话。
自从楚越离世, 他表现的似乎没什么异常, 白日里还是那个谈笑风生, 气定神闲的按察使。
可只有苏珏身边亲近之人才知道, 这人夜夜难眠,即便有季大夫和许大夫开的汤药,也无济于事。
究其原因,便只有苏珏自己知晓,他现在的状态,不单单是因为楚越的离世,还有招财与他说的一番话。
“历史从来都不可更改,你们妄图改变历史,殊不知命运环环相扣,你们既是历史的推动者,也是历史的缔造者。而你们之前所有想改变历史的行为都发生了悖逆,历史开始修正收束,楚越是第一个。”
“所以,别再妄想改变,否则结果只会更糟。”
招财的一字一句犹在耳畔,苏珏难免悲戚。
从前,他站在时光的这头窥见一起历史的残酷,却总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胜天半子。
然而,兜兜转转十五年,他几乎输掉了所有,就连阿越也离他而去,还是那般荒唐的死法。
不是马革裹尸,不是功成身退,更不是与他归隐山林,那般近乎荒唐潦草的谢幕,根本配不上他们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许大夫,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过了良久,苏珏僵硬开口。
“好好休息。”
起身推门时,许大夫深深回望了一眼夜色烛火下的苏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的颓然,却又好似随时会羽化而去。
他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必须苏珏自己想明白才行。
……
又一轮的更声响过,李安甫依旧没有入眠。
他蜷缩在榻上,只觉得悲寂无比。
≈ot;世子殿下又梦魇了吗?≈ot;
仿佛玉石清响,苏珏的声音破开夜幕来到李安甫的房门前,他披着半旧的鸦青鹤氅掀帘而入。
这是他陪伴李安甫的第七夜。
进来时,苏珏的指尖还沾着松烟墨,袖口却洇开深色水痕,想来是漏夜而来时被雪水打湿的。
李安甫盯着苏珏腰间晃动的半截紫竹箫,那是父亲的旧物,箫尾刻着≈ot;天狼≈ot;二字,金漆已斑驳。
≈ot;苏先生不必……≈ot;
话音未落,惊雷碾过屋檐。
李安甫猛然抓住锦被,指节泛白如浸霜雪。
血腥气漫上喉头,他仿佛又看见父亲中箭坠马时扬起的玄色披风,像断翅的鹤隼坠入泥潭。
≈ot;既然睡不着,世子殿下便来与苏某下盘棋吧。≈ot;
说话间,苏珏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