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铜灯将各路诸侯的影子钉在青砖地上，苏珏斜倚在虎皮榻，指尖摩挲着案几上堆叠的玉佩金锁。

窗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棂，正巧撞碎了一枚冰裂纹瓷瓶。

≈ot;诸位，可认得这些玩意儿？≈ot;

他忽然抄起半块雕着蟠螭纹的玉珏，惊得下首的梁州王王猛然起身——那是他幼子百日时戴的长命锁。

剑光乍起。

血珠溅上十二扇紫檀屏风时，方才出言反对的河间王谋士还未及闭眼。

苏珏抖落剑尖血滴，任由那具尸体栽进汝南王怀里，染红了雪貂大氅。≈ot;我最烦聒噪。≈ot;

他笑着用剑尖挑起汝南王世子的小衣，≈ot;就像这蜀锦襁褓，撕起来格外脆响。≈ot;

烛火在青铜朱雀灯里爆了个灯花。

≈ot;鲜卑狼骑已过胭脂山。≈ot;苏珏突然掷剑入鞘，惊得梁王碰翻了酒樽。他展开羊皮舆图，指尖划过蜿蜒山脉：≈ot;元夏重甲截断河西走廊，突厥轻骑三日前焚了朔方粮仓。≈ot;染血的玉珏重重砸在长安位置，≈ot;而我们的好陛下，正等着看诸位变成嘉峪关外的白骨！≈ot;

胶东王的手按上剑柄，却见苏珏从冰裂纹瓷瓶中抽出一卷帛书。

当看清那上面朱砂勾勒的三国盟约时，满座诸侯的呼吸都凝在霜白的寒气里。

≈ot;二十万联军距嘉峪关不过三百里。≈ot;

苏珏突然攥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不在意，≈ot;诸位不妨算算，是你们回封地的马快，还是突厥弯刀砍向自家祖坟的快？≈ot;

五更鼓恰在此时敲响，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而落。

一直沉默的楚越突然击掌，八名玄甲卫抬进沙盘。烛火映着她鬓边白玉簪，在沙盘上投出细长的影——那白玉簪还是苏珏亲手所做。

“冀州七万石粮草已装车。≈ot;

她指尖轻点沙盘边缘，十二道赤旗应声竖起，≈ot;与其各自为战，不如……≈ot;

绯色广袖扫过长安城的模型，≈ot;先请天子移驾。≈ot;

胶东王突然大笑：≈ot;好个请字！只怕楚将军说的&039;请&039;，是要用我三十万联军围出来的体面！≈ot;

他话音未落，忽见传令兵满身是血撞进门来。

≈ot;报——元夏先锋已破黑水关！≈ot;

苏珏霍然起身，掌心血迹在舆图上洇出暗红。

他抓起案上金错刀劈向沙盘，刀刃卡在突厥狼旗正中：≈ot;明夜子时，愿勤王者留印为证。≈ot;

刀光一闪，他竟削下半幅衣袖扔进火盆，≈ot;不认命的，且看这乱世天火焚尽哪个孬种！≈ot;

诸侯们望着在火焰中蜷曲的锦缎，没来由地想起十五年前的北燕旧事。

那时北燕王城已破，燕文纯的那场大火烧红了半阙镐京。

徐州王第一个解下佩印按在血书盟约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当最后一方金印落下时，苏珏正倚着窗棂擦拭剑身。

≈ot;传令三军。≈ot;

他笑道，≈ot;就说陛下夜梦白虎堕于南山，请诸侯们带着&039;祥瑞&039;去贺一贺。≈ot;

窗外忽有金柝疾响，惊起寒鸦掠过血色黎明。

……

冀州城头，楚越望着络绎不绝的粮车碾过结冰的护城河。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却在掌心摸到黏腻——不知何时沾上了苏珏掌心血痕。

忽有鹰唳破空，她解下鹰爪密信，见上面潦草画着嘉峪关地形图，朱砂标注处正是李明月埋下火油罐的位置。

≈ot;我们都是一样的，既知结局，却死不悔改。≈ot;

她轻笑着将密信凑近火把，忽然蹙眉嗅到焦糊味中混着当归气息——十三定是又瞒着她咳血了。

这样想着，楚越正想回去，却见桂平急匆匆而来。

“楚将军！方才斥候来报，鲜卑军往冀州方向来了！”

第234章 枭起冀州

“楚将军！方才斥候来报, 鲜卑军往冀州方向来了！”

“知道了。”

闻此密报，楚越表现的很是平静。

该来的终究会来，他们能做的只有面对。

当戌时的梆子声漏过城楼箭孔, 楚越正用银镊子挑灯芯。

铜雀灯台映得她指尖泛青，那层皮下隐约游走着金丝般的脉络——昨日梳头时木齿断在发间，她才惊觉连青丝都开始透出琉璃似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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