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元夏军的铁蹄果然踏破落鹰涧。
但迎接他们的是浇透火油的滚木,烈焰在雨水中奇迹般燃烧——李明月真正的精锐早已暗渡陈仓,此刻正撕开元夏军左翼的缺口。
≈ot;侯爷怎么猜到是落鹰涧?≈ot;
陈平割下元夏军先锋的首级时,忍不住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发问。
李明月挥剑挑飞射来的狼牙箭,箭镞上的血槽闪过幽蓝光泽:≈ot;因为本侯昨夜给陆先生看的舆图,≈ot;
他反手劈开敌将的护心镜,≈ot;特意把落鹰涧标错了三里。≈ot;
收兵时他们在焦土中发现了陆九龄的药箱。
最底层的暗格里,染血的绷带裹着半块象牙腰牌,背面蟠龙纹的龙睛处缺了金粉——正是王室近卫独有的标记。
李明月摩挲着腰牌裂痕,忽然笑出声来。那夜楚云轩赐的践行酒,杯底似乎也沉淀着同样的金粉。
雨还在下,但李明月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当陆九龄再次端着药碗出现在帐前时,他当着医官的面将汤药浇在剑刃上。青烟腾起的刹那,帐外闪过弓弦绷紧的颤音。
≈ot;告诉陛下,≈ot;
李明月突然逼近陆九龄,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ot;臣闻到秋风的铁锈味了。≈ot;
医官袖中滑落的银针扎进案几,针尾缀着的金铃铛滚到血泊里,发出清越的哀鸣。
……
元夏此战来势汹汹,再加上昨日没讨到什么便宜,今日便发兵三面围堵。
寅时的雨幕泛着铁青色,李明月摘下兜鍪的刹那,发间积蓄的雨水顺着甲胄纹路淌成溪流。
他望着三面山脊上连片的元夏军旌旗,忽然想起离开长安的前夜在司天台看到的星象——荧惑入舆鬼,主大将殒身。
≈ot;取我的纛旗来。≈ot;
他的手指划过剑鞘上的夔龙纹,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
陈平抱着丈二旗杆踉跄跪倒,玄色缎面绣金的≈ot;李≈ot;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团将死的水母。≈ot;侯爷,这是陛下亲赐……”
剑光劈开雨帘的瞬间,旗面撕裂的声响惊飞了林间夜枭。
李明月将残旗掷入火盆,浸透雨水的丝绸起初只是冒烟,突然爆出青紫色火焰。
扭曲的≈ot;李≈ot;字在火中蜷缩成焦黑的鬼脸,远处元夏军阵中传来骚动的号角。
≈ot;击鼓。≈ot;
李明月抓起长枪,枪缨早已被血浆黏结成硬块,≈ot;让儿郎们看看,没有纛旗的玄甲军,还记不记得怎么握刀!≈ot;
他刻意提高声调,余光瞥见陆九龄的药箱在帐角微微颤动。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天地间仿佛垂下万条银丝。
李明月伏在马背上,听见背后不断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有个年轻亲卫替他挡下三支狼牙箭,尸体滑落时,他看清对方内衫领口绣着朵木槿——那是寒门子弟参加武举时,母亲们都会绣的祈福纹样。
≈ot;散阵!≈ot;
李明月突然勒马长嘶。玄甲军瞬间化整为零,像黑水银渗入岩缝般消失在泥泞中。
元夏军铁骑冲下山坡时,马蹄陷入早被雨水泡松的陷马坑,披着泥浆伪装的士兵突然暴起,镰刀专斩马腿。
陆九龄就是在此时出现在高坡上的。
他的医官袍服下露出锁子甲寒光,手中令旗挥动的轨迹,竟与之前太极殿飞檐下的占风铎摆动频率重合。
李明月突然明白了那些曼陀罗花粉的深意——楚云轩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军情,而是整个玄甲军在疯狂中自相残杀的画面。
≈ot;陈平!≈ot;
李明月甩出腰间玉符,≈ot;你现在就带轻骑绕后,把那片柏树林烧了!≈ot;
他指的正是陆九龄立足之处。
当青烟混入雨雾腾起时,元夏军的军阵型突然大乱——他们埋伏在柏树林的重弩手,此刻正带着满身磷火哀嚎奔逃。
残存的玄甲军开始自发集结。
李明月看见那些没有护心镜的寒门士兵,用草绳将刀柄绑在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们砸碎朝廷制式盾牌,露出底层压着的族徽——生铁铸造的木槿花,在雨中泛起冷冽的光。
≈ot;今日我们脚下。≈ot;
李明月突然策马冲上尸堆,长枪挑飞燕军统帅的金盔,≈ot;便是新的长城!≈ot;
他的吼声惊破天际,积雨云裂开缝隙,晨光如金箭刺穿战场。
寒门士兵的咆哮声里,竟隐隐有《伐檀》的古调在血脉中苏醒。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