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打檐角，李书珩将最后一本军粮账册合上时，檐下铜铃忽然急促地响了三声。

他抬手掀开竹帘，只见亲卫统领浑身湿透跪在阶前，掌心托着枚裹满淤泥的蜡丸。

≈ot;王爷，丽水郡急报。≈ot;

烛火在青玉盏里跳了跳。李书珩捏碎蜡丸，薄如蝉翼的绢帛被血水浸透半边：≈ot;三日前酉时三刻，官盐船队行至丽水，船底突现八尺裂痕，十万石官盐全数沉江。≈ot;

银剪≈ot;咔≈ot;地剪断烛芯。

李书珩盯着最后那行朱砂批注——沉船时恰逢漕帮七艘货船经过，竟无一人施救。

≈ot;周将军。≈ot;

李书珩忽然唤道。

屏风后转出个玄甲将军，腰间错金刀尚在滴血。

这是三日前刚剿匪归来的周将军，左颊新添的刀疤还泛着猩红。

≈ot;点二十轻骑，换漕工装扮。≈ot;

李书珩将绢帛按在案上，手指划过羊皮地图蜿蜒的丽水，≈ot;在丽水渡下游三十里处，找具穿七孔芒鞋的浮尸。≈ot;

窗外惊雷炸响，周将军抱拳时铁甲铮鸣：≈ot;若遇阻拦？≈ot;

≈ot;杀。≈ot;

……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重重宫闱，楚云轩抬手掀开鎏金香炉的兽首盖，将密折一角凑近袅袅青烟。

羊皮纸在火光里泛起诡异的暗红，像极了那年登基大典上染血的丹墀。

≈ot;陛下，鲜卑王的鹰隼在承天门盘旋了三圈才落下。≈ot;中贵人灵均躬身捧着铜盆，盆中冰水浮着几块未化的寒玉，≈ot;密使说这折子要浸过雪山寒泉才能显字。≈ot;

烛芯爆了个灯花。

楚云轩用银簪挑开火漆的动作突然顿住，簪尖在≈ot;合作≈ot;二字上划出细长的裂痕。

他记得北燕朝时，鲜卑铁骑踏碎北境十二城，却在攻破雁门关后被李元胜击退。

这么多年，他知道鲜卑王在等一个机会，他又何尝不是。

≈ot;陛下请看！≈ot;中贵人灵均突然低呼。

浸透寒泉的密折浮起暗金纹路，竟在≈ot;合作≈ot;下方显出弯刀状的图腾。

楚云轩的指尖蓦地收紧，玉扳指磕在龙案上发出清脆声响——那是鲜卑王族独有的狼头徽记。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泼天而下。

楚云轩望着案头将熄的烛火，忽然想起一句话来：草原上的狼饿了十年，扑食时必见血光。

而这血光，从来也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只是……

鲜卑人狡诈……

楚云轩暗自考量，神思不定。

密折边角的金线在雨声中微微颤动，像条蛰伏的毒蛇。

……

东风卷着柳絮掠过朱雀门时，李明月正好赶到长安与黄石他们汇合。

然而长安城城门紧闭，几万大军只能踟蹰不前。

李明月抬手拂去肩甲上的柳絮。

他身后十万将士的呼吸在春晨怪异的寒风风中凝成淡淡的白雾，铁甲摩擦声如同蛰伏的兽群在雪地中躁动。

≈ot;侯爷，辰时三刻了。≈ot;

黄石策马上前，铁护腕重重磕在鞍鞯上。他望着紧闭的城门，城头金吾卫的玄色令旗在风雪中纹丝不动，≈ot;陛下这是不让咱们进城？那还摆什么庆功宴？≈ot;

李明月没有答话，目光掠过城门上九排青铜门钉。

那些饕餮纹的铜钉积着新雪，倒像是给这尊巨兽添了满口獠牙。

前世他率军破关驰援嘉峪关时，城门也是这样紧闭——只不过那一次，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父亲和兄长。

“三里外，安营扎寨。”

……

残阳如血，染红了长安城外的旌旗。

李明月勒马驻足，玄铁甲胄上似是凝着北境的霜雪，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却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他仰头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明黄龙旗，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样的场景，在他前世称帝的十年间，曾在梦境里反复上演。

≈ot;侯爷，已是第三日了。≈ot;副将催马上前，铁甲相撞发出金戈之声。

身后三千玄甲军肃立如林，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扬起细碎的灰尘。

城楼上忽然传来铠甲碰撞的声响，禁军统领陈景行按剑而立：≈ot;陛下有旨，请平阳侯卸甲入城。”

话音未落，朱雀门两侧角楼忽地涌出数百持弩禁军，森冷箭镞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那副将猛地攥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