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曦微光,又是一日新的轮回。
整整一夜,苏珏都抱着楚越。
待中贵人灵均带宫人来时,正看见苏珏目光空洞,面无血色,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撒手。
阳光不合时宜的跳动着进入殿中,苏珏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一句“草民告退。”
及至第二日的时苏珏才从行宫出来,他的手脚已然冰凉。
沉重朱门在身后阖上,蝉鸣声骤然放大,夏日里沉重的阳光扑面而来,晒的人皮肤发烫。
苏珏却只觉得浑身惬意,血液在烈阳下缓缓解冻,他几乎觉得脑中听到了破冰融化的声响。
他将楚越的尸身留在了这里,他带不走她。
“公子!”
苏珏循着声音眯眼望去,见到一抹墨绿现于眼前,由远及近,慢慢放大。
是沈爷驾车而来。
此刻宫门前恭恭敬敬立着的中贵人灵均将身体弯的更低,无声无息地转入了行宫的大门。
苏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二人皆是无言。
马车在十二楼前停下,轿帘刚掀开苏珏便见李书珩自他面前站定,身后是十二楼的众人。
他有那么在乎他,他也在乎的人,此生真的值得。
还不算热烈的阳光下,李书珩微微急切的唤他。
“苏先生。”
只见早已等候多时的李书珩向马车上的苏珏伸出手。
一身王侯的服饰厚重繁琐,李书珩的步伐少见的不端庄起来,各种配饰叮当作响。
他嘴角绽出一抹笑来,冲破了夏日沉重的日光,经久不散。
苏珏虽微有诧异,却还是搭上了他的手。
“苏先生可无恙?”
“自然无事。”
苏珏压低声音软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身边人解释。
“真的无事?”
苏珏偏过头去,避过众人的关切目光,指尖在月白布料上捏得泛白,心中泛起同大殿上一般无二的冷意。
李书珩虽与苏珏认识相处不过一年,已知他面色不对,侧过身去握住苏珏的手,大惊失色,“怎么这么凉?!”
“无事,真的无事。”苏珏无奈地弯弯唇角,试图抽出手。
“我只是见到了楚越的尸体。”
苏珏叙述的平静,也隐去了其他的细枝末节,落在他人耳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楚越,真的死了?
“她好安静啊,我从未见过她这么安静的模样……”
提到楚越,苏珏整个人都陷入无法开解的迷茫彷徨中,这般空洞麻木的模样属实吓坏了众人。
“玉华,难过就哭出来。”青莲先生的语气柔和,安慰地说道。
苏珏顿了顿,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扬起了一如往常的笑容,温柔而纯良。
“先生,我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地,苏珏站起身,身子小幅度地晃了晃,第一步有些踉跄,他强装镇定,朝着露落园的方向快步走去。
众人看着他失魂般的背影,都是一阵苦涩心酸。
怎么会这样呢……
……
“公子,公子!您不能再喝了!跟我回去吧,好吗……”
临江最大的酒楼中,已经改名苏芷若的小暑儿正苦苦哀求不要命般酗酒的苏珏。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苏珏便伤心欲绝,一夜白头,整天醉生梦死,浑浑噩噩。
苏珏先是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整日酗酒。
后来十二楼的人都不肯再给他酒。
苏珏便独自跑出来到酒楼买醉。
十二楼的人发现苏珏不见,分头满城寻找,其中苏芷若在这座酒楼中找到了他。
苏珏身边已经散落着一堆空酒壶,从来风度翩翩、仪态端方的他,而今整个人都透着落拓潦倒,其衣发凌乱,眼尾洇红,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他挣脱开苏芷若欲扶起他的手:
“芷若,你让开!不必再劝!我……”
说到一半苏珏的话语戛然而止,醉醺醺的苏珏耳尖微动,隐约听见了门外路过之人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