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神俊朗,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新娘已经近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抬手虚虚扶上了新娘子的手臂,眸目一转,不经意瞧见那大红喜服下露出的一角鞋尖,眼眸突然闪了闪。
钱家是商贾大户,极好场面,纳妾也纳得十分热闹,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凉州刺史和都护赫然在其列。
锣鼓敲敲打打一路从侧门进了钱府,底下宾客大多是在瞧热闹,堂上众人面上的表情倒是有些意思。
正堂上有俩座位,一个位置空着,一位端坐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雍容华贵,不怒而威,是这家的当家主母无疑。
只是此时她的面色冷淡,细眉微皱,隐带厌恶,扬了扬高傲的下巴,冲那比她年纪还长些的侄儿道:“策儿,开始吧。”
堂上钱家的几个叔伯婶嫂冷眼瞧着这红衣的新娘子,面色冷漠,毫无喜气,这不像在拜堂,反倒是像在发丧。
钱老爷的侄子走到堂上,接过那空着一端的牵红,代他那连床都起不来的叔父拜堂。
他特意留意,那新娘子自始至终未发出声响,安安分分的三拜之后,礼成。
“今夜这钱老爷有的快活了,那姚娘子的床上功夫你我可都是尝过的。”
“啧啧,可惜了,苍苍白发对红装,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能压得了算啊,听说都爬不起来了,谁知是谁压了谁呢?”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接着就是一阵阵意味深长、你懂我也懂的笑。
这低俗的碎嘴闲言与嘲讽在这宴席里随处可闻,侍候的丫鬟小厮们安静地站着,只当自己是个聋的哑的死的。
日头渐渐西斜,新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新娘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床边,十分规矩。
喜烛微微一跳,房内悄无声息地多出一条人影。
一身黑衣,腰配长刀,面覆半块鹰形面具,挡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漆黑冷锐的一双眼,下半张脸轮廓深邃,下颚弧度锋利如刀锋。
他站在那一身喜服的新娘子面前,身姿笔直,影子落在那人足前半寸。
“给我掀开。”
喜房里终于有人声,却是一个清朗的少年音色,如泉水碰撞,又如沐春风。
那个新娘子仰起头,隔着盖头看着面前那个黑衣男人,又说了一遍:“给我掀开。”
黑衣人手指动了动,又缓缓收紧,垂下眸子,恭恭敬敬地答道:“属下不敢。”
户斐冷笑了声,直接一把扯下了盖头,眯起眼睛看他:“澹郢,你不是说不来?做什么又跟过来?”
澹郢敛眸道:“属下是主人的影卫,主人在哪我就在哪。”
户斐捡起一个花生,“咔嚓”一声掰开,扔进了嘴里,淡淡地说:“跪下。”
那人半点异议都没有,直接在他面前双膝跪地,腰身挺得笔直,不卑不亢,一双眸子低垂着,却不看他。
户斐:“就算今日我和那钱老爷洞房了又和你有何干系?”
户斐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陇右精骑里的苍狼,让我选了来做影卫本就委屈了你,你那回玉门关的折子我已经允了,这会儿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杀了他。”户斐吃花生米的动作一顿,就见澹郢抬起了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回了上一个问题:“他敢碰主人,我屠了钱家满门。”
他语气还是清淡的,像是在答今日吃了什么一样淡,说出的话却带着杀伐气。
户斐轻挑起唇,舒展腰身,站起来,活动了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腿,走到澹郢面前,道:“起来。”
澹郢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将这十七八岁的少年显得有些瘦小。
户斐向前半步,距离近得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澹郢一动不动,唇紧抿着,面具后的眼睛轻轻闭上了,显然已经有些习惯和默认他的行为。
户斐轻笑了声,呼吸扑在他的脸侧,温热、潮湿,带着细细的痒:“我不亲你,既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影卫了,非你自愿我不会碰你,陇右精骑,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碰,是吧,澹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