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扯了个理由离开。
两分钟后,她见到了带她来蓦山溪那女人,女人在屏幕里敲下:【盛小姐让我带你坐缆车下山。】
说曹操曹操就到,转头叶芷安就收到盛清月的消息:【给你放一周假。】
底下还附上一条转账,足足三万块钱。
这笔钱对盛清月而言不过是洒洒水,更何况自己也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叶芷安做不到感恩戴德地收下,但也一本正经地用语音回了声“谢谢”,然后敲下:
【这几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睡不着也别吃太多褪黑素,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前天晚上我去你那儿,顺路买了些助眠香薰,你可以试试,还有,你可以多听听一些电台节目,或者曲调柔和的轻音乐。】
叶芷安又花了几分钟,把自己收藏的电台和音乐整理成链接的形式发送给她,快下缆车前,收到盛清月不冷不热的一句回复:【我知道了。】
盛清月还给叶芷安叫了辆车,然而半路出了点小意外,司机受到轻微脑震荡,被送到医院。
叶芷安只能自己重新叫车,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眼皮落下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雪下得实在突然,等她找回游离的思绪,漫天都是白茫茫的雪碴子,顺着她微敞的围巾往下钻,很快被体温融化,整个人像泡在冰水里,一阵瑟缩。
为了这三万块钱,她今晚受的罪也太多了。
可要问她后不后悔来这一趟——
叶芷安脚步突然轻盈了些,直到遥遥驶来一辆车将她逼停。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车窗降到最低,坐在驾驶室的男人手臂搭在窗沿上,手掌呈松散状态下垂,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指骨寸寸分明,腕上戴着一块大表盘机械表,皮质表带隔断青筋血管的延伸。
他的脸笼着金赭色的光,显得笑容看上去不太真切,像阴天沉重的雾,也像这皑皑的雪,嗓音更是清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这边不好打车,上来,我送你。”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见面,每次都叫她始料未及。
叶芷安恨不得让雪下得更大些,好让那层白色盖住她脸上所有外泄的情绪。
她暗暗吸了口气,鼻腔扑进繁杂的香水味道,是他们在蓦山溪沾上的,闻久了,总叫人恶心。
数秒没等来她的回应,纪浔也耐心少了一半,瞥见她呆愣的模样,难得又觉有趣,于是用故作熟稔的语气问道:“真不记得我了?”
第3章 03 第一场雪
◎“我住的酒店离燕大很近,你要来吗?”◎
在叶芷安的记忆里,梦溪镇很少下雪,四年前的冬至是第四次。
下了一夜的雪停歇过后,堆积在各个角落,视野所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
风也不小,穿过光秃的枝桠,雪花扑簌簌地往下落,她抱着一沓资料推开虚掩的棕褐色木门,唤了声“秦老师”。
没得来任何回应,只有红梅底下侧转过来的身影,高挺瘦直,罩一袭灰色羊绒大衣,压下满院的艳丽,平添肃清之意。
和今晚的再见一样,一开始她也没看清他的脸,只觉这人气质斐然孤傲,隐隐带着一种零落成泥自毁般的悲怆。
她讷讷开口问:“请问你是?”
他整张脸转了过来,比想象中的还要清隽,薄情寡义就此具像化,“应该是你口中秦老师的外甥。”
什么叫应该?
这人是来认亲的?
叶芷安满头雾水的空档,对面的人朝她扯开一个笑,“秦老师今天不在,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挺程序化的笑容,却是她见过所有男性里笑得最漂亮的,具备极富侵略性的迷人。
等他浸着光的眼神不带任何折衷地望过来,她怀里的资料差点掉落在地,嘴巴倒吸进一股寒气,一下子冻的她喉管都发颤,重重咳了几声。
虽然那会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不难猜出生理和心理双重作用下会变得多红。
她莫名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丢下一句“那我明天再过来”,仓皇逃离。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下起来,一沾上她滚烫的耳廓,消融到瞬间没了踪迹,只剩下寥寥的雾色,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大脑和心肺。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旁人一提起雪天,她就想起了他。
等到他们在一起又分手后,她才意识到比起外在上的一见钟情和他天生勾人的一把好嗓,他更让她迷恋的是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惫懒和松弛,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而这些恰恰是她逼仄忙碌人生中不曾拥有过的奢侈品。
叶芷安的腰背早在他那声落下前就绷直成了铁片,她费了好大劲才弯下点,然后从哑涩的喉咙里挤出故作自然的一声:“我记得啊,我们刚才还在蓦山溪见过。”
纪浔也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不管对面是真不记得四年前那一面还是装不记得,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无所谓笑笑,“上车,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