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盼也盼不来,难得一次呐。
“谢谢你,你把衣服披给我,你不凉吗?”“男人热气重,我不凉。”
她感到一身暖意,受到了丁信诚的爱抚,真有说不出的高兴。沉默片刻,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喜欢同你在一起。”
丁信诚说:“人的感觉,千变万化,很难说得很准确,时空感受和内心感受就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说,同有感情的朋友在一起,相聚谈天,闲话投机,会感觉时间过去很快。又比如,你同朋友约会,朋友迟到几分钟,你等他的时候,会感到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时间太慢了。”
王小姐微微一笑说:“我有时遐想,我的感情像是小时候看到的芦花,随风飘荡,落不到实处。又像是期待着啥?”
丁信诚对这段话,当然理解。但是他作了个听“词”论义的答话说:“感情是个微妙的心理状态,很难讲得清楚。嗯,我的橙汁刨冰喝完了,再来两杯吗?”王小姐像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地说:“那就来两杯菠萝冰吧。”丁小开举手招来侍者。
台上增加了两杯菠萝冰汁。丁小开怕王小姐又讲含蓄着情有所钟的话,他难于招架,便说:“王小姐,你看,这船上的青年女客,表面上看起来都欢欢笑笑,我猜想有很多内心是不快乐的。”
王小姐说:“你怎么晓得?”丁小开说:“你看,坐得最近着墨绿色旗袍的漂亮小姐,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她陪的男人是个六十岁出头色迷迷的老头子,两个人闲话讲不断,跳贴面舞,看起来亲热高兴,我保险这位小姐是为了生活,扭曲人性,绝不会喜欢老头子,真的开心。老头子呢,是花钞票寻欢作乐,你再仔细看看,整个舞场,男人有一大半是老年中年,有的面相还很难看,陪他们的女人,个个都年轻漂亮,我相信这船上至少有一半女客,是为了生活,出卖色相。唉!大都市总归有很苦难女人,强颜欢笑,有的还是黑社会流氓的聚宝盆,被逼陪客白相。”
王小姐说:“你蛮同情受难女人,我是女人,我欢喜同情女人的男人。”说罢,她低头吸饮刨冰,丁小开听出了她的语音,却佯作不知,没有回答。
船转头回程,丁小开指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说:“王小姐,你看,黄浦江来来往往的船,真多,有中世纪的木船,有二十世纪的轮船,有小小的舢板,有万吨的远洋巨轮,川流不息。”
游船顺到市区码头,丁小开拿起账单要付款,王小姐说:“今天是我请客,祝贺你进球得分,当然是我付账,你要请客,随便啥时候,我等你请。”她嫣然一笑。
丁信诚感觉到,夜游黄浦,另有一番情趣,他下了决心,明晚,他一定约罗苡再到江面上来。
次日晚,刚好是星期一,是丁信诚去月官看罗苡的日子。丁小开知道小章在暑假忙着平民学校的事情,大周对跳舞兴趣不浓,他也就不邀约他们,单独行动。
丁小开在月宫玩到舞场打烊,大轿车送完熟悉的舞小姐,车上只剩下罗苡一人。丁信诚开着慢车说:“今晚天热,睡不着,现在上海年轻的朋友欢喜到黄浦江荡舢板船、乘夜风、赏夜景。我现在请你去,希望赏脸好吗?”
罗苡说:“听小姐妹们讲,荡舢板,确实好玩、应变快、舒适,就怕江面上有大轮船开过,船游起来的浪头,冲得舢板船摇来晃去,上上落落,人头晕,就受不了。我从来没有去过,也想试试。”
“我也没有荡过,今晚试试,我们都会游泳,不用怕,一切有我呢。”罗苡说:“我怕是不怕的。我向来认为你是好人。要去,也得吃完夜宵再去,你说是吗?”宵夜吃完了,他和她上车,向目的地外滩开去。
外滩到了,丁小开把车停好,他们步行到码头,就看见江边停泊着一排舢板船,有好几对衣着入时的青年男女,正在问价雇船。轮到了丁小开,他也选雇了一只。他和船夫都看了海关大钟,凌晨一时十分,双方看准开始计费时间。船夫亮了挂在舢板船头上的一只煤油桅灯,搭好跳板说:“请两位上船。”
罗苡上船前,看了这种小船的外型,在夜色的江面上,船很易识别,船身有编号,船头上翘,中部是个小小的船舱,有活动船篷防雨。
船小,有人上船,船上下浮动,两个人弯身进舱坐定。罗苡看这舱,只能容两人并坐。背靠背,又有两个座位。背靠背的靠板很高,它遮断了船夫看前座客位的视线。船夫摇橹看前方向,只能站着高于舱篷,才能看到。因此,客人在前舱位做任何动作,船尾的船夫,是完全看不到的。而客人要回头看船尾,需半站起,才看到船夫的两只脚。
船离开码头,船夫摇着橹慢慢地沿着江边向下水荡去。罗苡向前看去,见江边密密麻麻地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轮船和木船。木船上的灯光,随着江水浮动,灯火摇曳不定。她又看下面航道,不时有轮船、大小船上溯下驶。大轮船尖尖的船头,把江水劈开成人字形翻着水花的激浪。这激浪逼近小航道小舢板,把船体冲激着上下左右摇晃,也把她和丁小开的身体,紧靠了拢来。当第一次出现这激浪现象时,船夫在船尾大声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