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阴阳怪气的,不过他听着却舒服。想来什么“乡下来的村里王爷”是背后有人嚼舌头的话,自己虽没听过,但有些东西七拐八拐,总能进去被议论人的耳。
“我不敢托大,但殿下出言,我自然是要遵从的。”
“国舅,你这连中三元加上圣上含笑钦点的威风,别说托大了,就是当场教训我不求上进我都不敢还嘴。”姜熙也不再自称本王,笑呵呵领着梁道玄去正堂就座。
姜熙今日显然是郑重待客,穿着华贵,一件不老红的袍衫隐隐如彤云浮绣,外罩的缁衣犹如月霜盈盈,腰间玉带随步霰光,更衬得他本就天潢贵胄的品格分外耀眼。
梁道玄也是换了件入京后姑母找人给做的雀头青儒衫,颜色秀雅,用缎考究,二人一红一绿,不必庭前桃花与柳枝,就染得春日熏熏里,艳瑰明媚。
论大小,国舅府因划归了一旧日公主府,大概占地是京中一绝,但如若说气派,礼制在前,国舅府怎么都是比不过王府的。
罗王府正门门框就能给梁府整个大门装进去,更别提前院开阔,比照本朝旧例,以汉玉塑有亲王用鳞龙一对立于正堂前,堂上书有“奉辅嘉仁”的匾额,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手笔与宗正寺奉命的敕造。
他一落座,茶上第一轮,洛王姜熙话没说几句就笑道:“今日国舅来访属实是我之荣幸。眼下哪个高门贵胄不盼着你能垂青?我俩从前没什么能搭话的机会。之前御宴,我有幸见了国舅的姑母姑丈,这次难得,我也给国舅引荐一位自家长辈。”
第49章 无征不信(二)
说着, 姜熙命人去请施夫人来。
“既然是家中长辈,该我去拜见才不失礼节。”梁道玄赶忙起身。
“别,国舅坐。”姜熙拦住了他,“我这位奶娘与我并无血缘之亲, 但世上缘分哪只有血缘才算亲厚呢?国舅爷也是最懂这个道理的。我当她亲娘一般, 她却小心翼翼, 生怕旁人参我一个蓄纵府人的罪,平常连人都不大见的。我倒是想领你去拜见,只怕她因此担心自己托大惹下祸端避而不见, 岂不误了原本咱们晚辈的好意?事从权宜,也只能如此了。国舅爷多体量。”
姜熙很少长篇大论说这样有道理的话,梁道玄安能不从?
“我有什么体量的,拜见家中长辈本就是常俗礼节, 这长辈之名, 又不单单是血亲骨脉, 全情之举, 我一个客人自当奉命。”
梁道玄发挥语言的力量,给姜熙说得眼中有光。
“启禀王爷、国舅爷,老夫人到了。”
王府的侍婢通传后,梁道玄心道这个嬷嬷在府上果然地位犹如洛王生母一般, 竟有如此称呼。
紧接着进来的妇人身着檀色比甲长褂,逆光看去上有菩提垂珠绣纹,黑白相间的盘发中只缀一玳瑁排簪,周身雅极素极, 手执却是串只看一眼就知价值连城的净玉七宝念珠,入屋便念:“阿弥陀佛,国舅爷看样子是大好了, 真真吉人自有天相。老身初见,若有不识礼数的地方,还请贵人海涵。”
这位施夫人自带菩萨像,约四十余岁年纪,体态是中年人健康适度的丰润,垂睑长眸、圆脸笑靥,言谈举止竟似自家长辈般柔和亲切,不端架子也不刻意伏低,任由洛王姜熙搀扶,至一旁坐下。
梁道玄施礼长拜:“施老夫人安,晚辈谢老夫人馈赠,于病中不宜面告,今特来拜见,薄礼二三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洛王姜熙先施夫人开口而大笑:“姆妈,我就说,国舅爷肯定能看出那些好东西不是你奶儿子能想得到送出手去的。”
“你这孩子,入了京,在国舅爷面前说话也这么没个章法。”施夫人笑得眼尾满纹,看过姜熙,再看梁道玄,“国舅爷别介怀,我们娘俩是边荒地界出来的,名头是尊贵,可打小就没见过世面,到帝京这些年只怕规矩学得还不全。王爷和我说过,虽只和国舅爷见过几次面,但你对他却十分和善,不似那般腐儒,我便上了心。”
施夫人讲话语速很慢,娓娓道来,柔如蚕丝慢绣,不咬文嚼字,但举止做派好些做官人家的夫人都比之不如。她说至此间,收了笑意,深深叹气:“那日得知国舅爷会试就晕在贡院门前头,王爷便急吼吼要送名贵药材去,那些玩意儿是应付的节礼,哪个也用不上,我便自作主张,添了些上不得台面但一时能救急的物件,国舅爷不嫌弃就好,我哪敢收这专程的道谢和回礼?”
没想到今日让他遇见“情商宗”本门的高手了。
梁道玄心中简直就要喊一句大师姐。
这番话且不说滴水不漏,讲送礼的缘由化得有如观音净瓶里的慈露,先划出朝野阵营,只说政事堂那些辅政高官眼目太高,与他们不能成行,再挑明了姜熙对自己的关切与上心,暗达结交之情不卑不亢,说了王爷与她处境的艰难于朝野所不容,又暗示了他与姜熙是一样的处境,理当相互多有往来相互扶持。
说来惭愧,梁道玄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情商受到挑战。
不过他选择接受。
“施夫人过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