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今朝悄咪咪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奇怪,怎么他看起来好像除了心情特别糟糕、不大想理人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太多反应?
不抓她吗?不动手吗?
或者问她一点什么呢?
偏偏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可怕的。
这代表暴露的,极可能不仅仅只是“谷莠”这重身份。
想想先前的各种“偶遇”、“巧合”,以及东莱寂无对她的态度
可她真的不明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师兄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又是根据什么来判断她身份的!
她知道自己并不擅长伪装,但先不说这一日的相处,在此之前,她并不认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
算了,管他了。
只要他不问,她就假装无事发生。
他若问,她就大不了抵死不认。
她可以是“谷莠”,可以是骗赏金的“贼”,但不能是姒今朝。
如今来的天命人的确稚嫩。
但他们的背后是整个凌霄界。
上面那群家伙,从来不缺腌臜手段。
她可以一眼辨出天命人,但师兄呢?
一旦他被卷进来,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居心叵测的天命人。
他们处心积虑,花样百出,无孔不入!
她的师兄有着那样好一副好心肠。
心肠软的人,最容易受伤了。
姒今朝眸色微沉。
她知道师兄的境界已然在上苍穹无人能敌。
但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无懈可击。
哪怕是师兄。
哪怕是她自己。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对的是什么。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役。
她必须保证自己没有弱点。
时隔三万年,与师兄旧地重逢,并不在她的预料内。所以她当时的第一念头,是杀掉他。
杀掉师兄,就能确保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无惧无畏!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从她手中槐树枝偏离东莱寂无心口时,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她没法杀他,甚至根本不想伤害他。
不想伤害他,那她就只能尽可能不要将他卷进来。
师兄是明月,高高悬在空中就好了。
何必跟她来淌这趟浑水。
打定主意后,姒今朝没忍住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有点惆怅啊。
不过她倒是突然想到,这次来天工秘境要带件什么东西走了。
不过师兄到底为什么心情糟糕啊?
天蒙蒙亮时,雪停了。
昨夜几乎被砍伐大半的山林,一夜之间竟又在雪下生长得十分繁茂,融进原本的白茫里。
阳光艰难地穿透铅灰色云层,挥洒下金芒。
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被银白压弯的枝桠终于得以舒展,露出深褐色的枝干,和橙黄的叶片。
这些艳色大片大片蔓延,像晕开的水墨,逆冬为秋,将目之所及,染得橙红如火。
然后风慢了下来。
时间也慢了下来。
树叶沙沙响着。
除了沙沙树叶声,那么大一片山林,再听不到任何鸟兽虫吟,沉寂到令人有些害怕。
姒今朝站在山洞口,舒展了一下双臂和腰身,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她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闻到了吗?腐朽的气息。”
敖九州像狗一样,鼻子用力嗅嗅嗅,然后嫌弃地皱起脸:“嗯~什么味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姒今朝没说之前,他还只觉得空气干爽,说了之后他再仔细一闻,就感觉不对劲起来。
刘泽见状,也深吸一口气,吸了一半被呛到,忙捏住鼻子摁耐住反胃,道:
“是咱们吃剩的骨头发臭了吧。”
姒今朝看向沈熙宁,朝她促狭地眨眨眼:
“熙宁妹妹怎么看?”
沈熙宁小脸一红。
讷讷道:“不止食物发臭,还有死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