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天留下的警告,让溶洞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分配补给的过程,不再有惊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谨慎。
清水和干粮被极其平均地分到每个人手中,那盒疗伤丹药则由李倾城亲自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人都沉默着,咀嚼着寡淡的干粮,味同嚼蜡。
角落里,受伤最重的两名护卫靠坐在岩壁旁,脸色灰败。
其中一人胸口被雾影所伤的地方虽然包扎着,但一股灰败的死气依旧在不断蔓延,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另一人断了一条胳膊,虽然止住了血,但巨大的痛苦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时不时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他们的惨状,像一根根刺,扎在其他幸存者的眼中,也扎在他们本已紧绷的神经上。
“阿武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护卫,压低声音对身旁一个精瘦的汉子说道。
他的眼神扫过那堆所剩无几的补给,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正在闭目调息的陆尘和忧心忡忡的李倾城。
精瘦汉子叫侯三,是队伍里的探子,素来机警,也最为惜命。
他咽下口中干硬的饼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撑不过也好,少一张嘴吃饭。赵哥,你看这情况,前路摆明了是死路,厉云天都栽了,咱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赵铁目光闪烁,握着水囊的手紧了紧:“公主殿下救父心切,咱们奉命护卫,本是分内之事。可可这分明是送死,老子家里还有婆娘娃儿等着。”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耳朵缺了半边的护卫凑了过来:“早知道这鬼地方这么邪门,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接这趟差事!现在好了,退路没了,前面是鬼门关,就这么点吃的喝的,能撑几天?”
抱怨如同瘟疫,在几个本就意志不坚的护卫间悄悄传播。
他们的目光不再坚定,而是充满了犹豫与对未来的绝望。
视线偶尔掠过李倾城和陆尘时,那原本的敬畏之中,也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李倾城并非没有察觉这暗流涌动,她走到那重伤垂死的护卫阿武身边,蹲下身,将自己的那份清水小心地喂给他几口。
阿武艰难地吞咽着,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感激,但更多的却是痛苦和解脱的渴望。
“坚持住,阿武,我们一定会找到出路的。”
李倾城轻声安慰,但这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阿武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气音,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又一个人,死在了面前。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另一个断臂的护卫看到同伴咽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嚎:
“死了!都死了!我们也会死!都会死在这里!呜呜”
断臂护卫的精神显然已经崩溃,这哭嚎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恐慌和绝望。
王魁猛地站起身,红着眼睛吼道:“哭什么哭!老子不想死!老子要回去!”
他猛地转向李倾城,虽然还保持着最后的礼节,但语气已经极为不善:“公主殿下!不是我等贪生怕死,实在是前路已绝,厉云天都过不去,我们凭什么?就凭陆先生吗?陆先生再厉害,能护住我们所有人?阿武死了!老张废了!下一个是谁?是你?还是我?”
“王魁!你放肆!”护卫队长阿龙厉声喝道。
但他自己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呵斥显得有气无力。
李倾城站起身,俏脸含霜,尽管心中同样被巨大的悲戚和压力充斥着,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
“王护卫,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事已至此,慌乱与抱怨毫无用处,陆先生正在想办法,我们”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侯三阴恻恻地插嘴道:“殿下,不是我等不忠,实在是看不到半点活路,与其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不如把补给分了,各安天命!”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堆放在角落的、剩下的清水和干粮。
“你们想造反吗?!”青竹又惊又怒,拔出短剑挡在李倾城身前。
“造反?哼!”
赵铁冷哼一声,也站了起来,手按在了刀柄上:“青竹姑娘,我们只是想活命,把丹药和剩下的补给交出来,我们自行离去,是生是死,与殿下再无干系!”
一时间,溶洞内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