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敏拿起帕子,拭去嘴边的茶水,也遮住了嘴角的讥诮。
看来她猜得没错。
她的好父亲昨日逃过一劫,就坚定要当齐永霁忠心耿耿的狗。
而她的好母亲,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耍威风,然后就是让她也去给齐永霁当狗。
见她沉默,蔡夫人不记地沉下脸:“你今日抽什么风?当了几天皇后翅膀便硬了,为娘的话都不听了?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儿多乖巧,偏偏就你傲慢不逊……”
蔡敏拿起茶盏,猛地砸到蔡夫人脚下。
蔡夫人的抱怨戛然而止。
“你疯了?”
“恰如你说,本宫翅膀硬了,一国之母,也是能任你贬低的?你把皇上放在哪里?你把皇室放在哪里?”
蔡夫人脸涨得通红。
当然不是羞愧,而是威严被冒犯后的恼怒。
“我生你养你,你连人都是我的,一国之母……哪怕你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能忤逆我!”
蔡敏听着她尖利刺耳的声音,再也没有从前的压抑和恐惧。
她只觉得荒诞。
她的母亲,其实脾气并不差,对别人的孩子,她是和蔼可亲的长辈;对丈夫,她是贤德兼备的解语花;对公婆父母,她是孝顺的晚辈;对朋友,她是善解人意的益友。
哪怕在蔡敏面前,她有时也是温柔贴心的母亲。
这也是蔡敏偶尔觉得她疼爱自已的原因。
但蔡夫人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好说话。
偶尔她就会像现在这样发癫。
把面对外人无法释放的怒气统统宣泄在她身上。
就如她自已所说,她生她养她,所以她就是主宰她的神。
作为女儿,作为被造物,蔡敏不得不承受她一切情绪,不管是狂风骤雨还是温柔和煦。
见到秋漫云的结局之后,蔡敏心里反而燃起一团火焰。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一辈子被恩情裹挟?凭什么她生来就伴着两团阴影。
她早就该清醒了,父母若真的疼爱她,又怎么会推她入火坑?又怎么会任由自已的情绪和私欲伤害她?
蔡敏静静看着蔡夫人发疯,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发觉蔡敏没有像以往那般妥协,蔡夫人动静越来越小。
“闹够了?”蔡敏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蔡夫人,以下犯上,行无状,藐视皇室,可治大不敬之罪。”
蔡夫人眼皮子一跳:“对自已的母都敢扣帽子,如此不孝,你简直不堪为一国之母!”
一个不遗余力地赋罪名,一个毫不留情地贬低。
谁能想到,这二人竟然是一对母女?
蔡敏懒得跟她废话,挥了挥手:“把人送回去,让父亲教导好了再放出来。”
虽然她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哪怕顾忌着她的身份,他也会让点表面功夫。
她的要求也不高,少来烦她就行。
这边蔡夫人被狼狈地丢出宫门,后脚齐永霁就得到了消息。
他对此事乐见其成。
哪怕蔡敏是装出来的,她能更亲近他、依靠他也是一件好事。
蔡家……
终究是外戚。
他打算抬举他们,但也不会任由他们让大。
如今可用之人不多,就凑合用用,假装宠宠,也能令其骄狂。
骄狂才好抓把柄嘛。
……
褐国这边暂且平静下来,接下来,大雍朝堂上下挂念的人就剩下贺老将军。
一日过去,贺无恙焦灼得嘴角冒出几个燎泡。
两日过去,因为夜以继日,赵铃音不堪重负,晕倒一次。
三日过去,大雍各地的百姓为贺老将军点起祈福的莲灯,寺庙道观香火鼎盛,来来回回,神明只听到贺老将军的名字。
四日过去,丧仪的所需皆已备齐,将军府的一处房间里,堆着折好的纸元宝。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五日。
军营那边有一队好手一路护送,将一个木箱送到了贺无虞手中。
接到木箱的贺无虞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半个月前,大公主就悄悄潜入了褐国……”
半句话,震得皇帝和贺无虞脸色巨变。
贺无虞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发紧:“她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