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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照料同乡的义务,而况,自备盘缠,只要出力,不必出钱的事,总比较好办。倘或不惜小费,能够在会馆司事中“意思意思”,那就更是无往不利了。

主意是打定了,不过找哪一处会馆,犹待考量。浙江的会馆,除了全省都有份的“全浙会馆”以外,各府各属,甚至大的县份,都有单独的会馆。詹善政最熟的是“仁钱会馆”,仁是仁和,钱是钱塘,即是杭州城厢内外,所谓“附郭”的两县。这两县跟余杭县没有关系,但同属杭州府。再说,只要将沈媒婆与小白菜送到杭州,也就等于到了余杭。

这样盘算下来,觉得事不宜迟,便起身说道:

“我们现在就去找人。把你们婆媳俩的事,说定了它,也了掉一桩麻烦。”

“请问詹少爷,是去找哪一位?”

“仁钱会馆的赵司事。”詹善政说,“会馆里晓得同乡的情形,哪一个来,哪一个去,倘有靠得住回杭州的人,贴他船钱饭钱,不就把你们婆媳带回去了?”

“这好!谢谢詹少爷,我们就走。”

当下将小白菜从走廊上唤了进来,沈媒婆道明动向,交代她看守门户,随即就跟着詹善政走了。

走到半路,詹善政想起身上不曾带钱,如果谈妥了,当时就把一切费用交了给人家,岂不漂亮?因此,经过自己的客栈,嘱沈媒婆在外稍候,进去将他姐姐叫来,尚未动用的一百两银票揣在身上,顺道买了四色水礼,一直就到仁钱会馆来看赵司事。

赵司事为人很热心,跟詹善政相交的日子虽不多,但很投机,听他道明来意,一口就答应帮忙。

“我晓得有两家人家,要回浙江。”赵司事说,“一家是选了云南的知府,老太太嫌路远,又有瘴气,情愿回浙江,船都定好了,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要动身;还有一家是奔丧回杭州。看看哪家肯做个顺水人情。”

“那就拜托了,”詹善政说,“应该贴补的船钱伙食,也请你谈好一个数目,决不敢少。”

“那好说,那好说!我今天下午就去,晚上就有回音。”

于是詹善政又将沈媒婆送回客栈,及门而止。沈媒婆回到自己屋里,意外地发现沈妈来了。一朝生,两朝熟,彼此都很亲热,真像是多年的干姐妹一样。不过,小白菜却仍旧淡淡的,没有笑容,也不大说话,一副抑郁寡欢的样子。

“我刚才跟你们舅少爷到会馆里去了。”沈媒婆将赵司事的话,告诉了沈妈,接着又问:“你们呢?

不晓得哪一天动身?”

“还早。少爷跟少奶奶在商量,想到哪里去逛逛,散散心。”

“噢!”沈媒婆很感兴味地问,“你们少爷跟少奶奶见了面,怎么样?”

听得在谈杨乃武,小白菜又避了开去,沈媒婆和沈妈都以目送。然后,沈媒婆招招手,让沈妈跟她并坐在床沿上,低声交谈。

“你们少奶奶没有埋怨你们少爷?”沈媒婆问。

“没有!”沈妈摇头,“吃了这么一场苦头,哪里还好忍心去埋怨他?”

“这样说,你们少奶奶倒真是贤惠。”

“少奶奶为人总算不错。”

“妹妹,”沈媒婆很认真地说,“我问你句话,你要老实告诉我,你们少奶奶提到过她没有?”说着,向窗外指一指。

“当然提过。”

“怎么说?是骂她?”

沈妈迟疑了一会儿答说:“我是去年才到杨家的,我们少爷跟你们那位,当初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我们少奶奶的口气,好像不大高兴。”

“那也难怪的!换了我也是这样。”沈媒婆又问,“昨天他们夫妇见了面有没有提到她?”说到这里,手又往外一指。

“没有。不过——”沈妈突然顿住,且有自悔失言的表情。

“怎么?妹妹,你为啥不说下去?”

“我是在想,不要再生是非。”沈妈的声音越发低了,“今天一早,我们少爷偷偷问我,你们那位是怎么个样子,恨不恨他?”

“噢,”沈媒婆将一双眼睁得很大,“还说些什么?”

“又说,不晓得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句话,在沈媒婆更感兴味,不由得就浮起了笑容,“妹妹,”她说,“那么,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我说,人家九死一生过来的人,心里是啥味道,少爷想也可以想得到,我不大清楚。至于以后的日子,当然很艰难。”

“你们少爷呢,怎么说?”

“他叹口气,又叫我来看看。”

“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沈媒婆失声而言,自知失态,急忙往外看时,只见小白菜的影子一闪而过,仿佛掩面疾走的模样。

原来沈妈跟沈媒婆所说的那番话,声音虽低,无奈“听壁脚”的小白菜,一双耳朵最灵不过,已只字不遗地都听了进去。心里自然是百感交集,且亦深感意外——杨乃武的态度,是她所不曾想到的。

前一两年,她在狱中念念不能释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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