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4)
他知道土耗子们干趟活儿不容易,基本都把自己得手的东西看得比天还大。能让他们不惜血本下套,至少得有翻几番的利润。他本以为王哥是想要胁许世年用教师身份来做点什么,没成想,竟只是捎句话而已?
那句话该有多重要?是土耗子发现了贵族墓葬群却吃不定,想求助专家?还是从地下挖出了史册未有记载之物,妄想转手发笔大财,欲请老爷子掌眼?
一时间,雁游心里冒出无数猜测,并再一次对这件事生出了兴趣。
他向一脸紧张的许世年胡乱点了点头,走到英老身边,本想旁敲侧击请屠志介绍一下,英老是哪个系的教授,才好继续推测王哥的意图。
不料,英老一见他,倒主动问起话来:“听小屠说你眼力都快赶上师傅辈的人了,一定是家学渊源。小伙子,你叫什么?家里是做哪一行的?”
“我叫雁游,只是普通人家出身——”
还没等他把早备下的那套说辞讲完,英老原本半眯半睁的眼睛突然猛地睁开,眼神极亮。
他一把捏住雁游的胳膊,眼神有多亮,那劲儿就有多大。若非亲身体验,绝难相信一位黄土埋到胸口的老者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你说,你叫雁游?你的手艺是家里传的吧,你祖父可是姓雁?”
这似乎是句废话,几千年来,除了入赘的女婿,华夏的孩子们都是随父姓。但雁游却从这看似糊涂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什么,心脏猛然一跳,鬼使神差地把那套借口改了几句:“不是家传……但传授我手艺的师傅姓雁,他说和我有缘,才肯倾囊相授。”
“错不了,错不了,一定是雁师傅。哈哈,我就说他没死,他果然没死,还有传人!”
英老语无伦次地喃喃几句,突然手劲儿一松,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 慕容武宗
英老教授突然倒下,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离得最近的雁游连忙伸手捞住老人的身体,担忧地喊了几句。他好不容易遇见个疑似有旧的故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爷爷有心血系统方面的毛病,医生说要保持情绪镇定,不能大喜大悲。你们快让一让,我拿药给爷爷服下。”
许世年手忙脚乱地从英老衣兜里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匆匆数好数量,就着其他老师递来的热水,给老人喂了下去。
之后众人联手将老人挪到隔壁办公室的沙发上。打量老人虽然意识还未恢复,但呼吸平稳,亦未出现痛苦之色,这才稍稍安心。旋即又有人去打120急救电话,请医院尽快派人出诊。
这些事雁游插不上手,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帮老人除去鞋袜、以便躺得更舒适一些时,刚才匆忙之间没放稳当的小药瓶顺势滚了出来。雁游抄在手里一看,竟是只颇有些年代的琉璃瓶。纯正剔透的色彩是宫中作匠才有的手艺,瓶身上的花纹则是用细如发丝的铜线嵌成,巧夺天工。小小一只瓶子,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赏心悦目,精致之极。
但吸引雁游的并非琉璃瓶的难得,而是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东西。
将瓶子放回英老的口袋,出神片刻,他突然拦住刚刚打完急救电话的屠志:“屠老师,英老教授的名字是不是叫英生?”
“对啊,你也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大名?英老是古玩界的泰山北斗,教授评级也是全国最高的。其实起初除了考古系之外,他还打算成立古玩保护与修复科系,但上头不让过。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打理好考古系。唉,国内对古玩的重视程度,远远比不上毁坏的速度,以致让他老人家以七十五岁的高龄还在奔走操劳,利用自己的名声争取一切有可能的资源,让我们又是汗颜,又是无奈。”
七十五岁,那就绝对不会错了。雁游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凝视着英老的苍苍白发与衰老容颜,一时只觉恍然如梦。
这年头,医院是少有配备了汽车的单位之一。加上还没有堵车这一说法,一路畅通,来得很快。不过十几分钟,手提急救药箱的大夫就赶到了办公室。听许世年说完情况后,取出听诊器为英老作初步检查。
不想,冰冷的金属物甫一触及身体,英老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我刚刚丢人了?唉,好几年没犯病了,没想到今天一高兴,居然又现眼了。对了,雁游呢?他走了吗?”
“教授,我还在。”雁游弯腰对上老者焦急的面庞,轻声安慰道:“人食五谷哪儿能无病无痛?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丢人。您先躺一会儿,让大夫诊治完了,咱们再说话。”
“你不愧是雁师傅的徒弟,这口气简直同他一模一样。行,我听你的。”说罢,英老放松了原本半抬的身体,示意大夫看诊。
旁边听到这一老一少对话的人,无不面面相窥。他们太了解英老的脾气了,对别人有三分严厉,对自己却有十分严格。不但脾气烈,为人更是要强。哪怕是在家里,有人到访也一定要穿戴整齐了才肯开门见客,不愿让别人看到半分不妥帖的地方。
而且,这位倔老头最是忌讳别人说他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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