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君笑笑,“你不如就直说我是铁石心肠好了。”
说话间,娘妆也穿衣裳起来了,服侍幼君洗漱后,到底舱取了早饭来。幼君一面招呼九鲤吃,一面问娘妆庾祺他们吃过没有。
九鲤便接口道:“我叔父早上从不吃早饭,只吃一碗茶。”
幼君随即想起来,好像的确如此,这些日子与庾祺同船,从未见他用过早饭。因问九鲤缘故,九鲤道:“他小时候跟着他师父四处行医,吃饭睡觉时辰不定,常吃不上早饭,习惯了。”
“庾先生的师父是谁?”
九鲤想起从前庾祺嘱咐过她不许和人说,便微笑摇头,“不知道。姨娘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我想庾先生医术了得,他的师父必定也很了不起的人物,所以问问。快吃饭吧。”
九鲤勉强点讥之后,便挽好头发瀹了茶,亲自送到床尾舱房去。见这边门开着,门上挂着厚帘子,撩开朝里瞅一眼,叙白张达皆不在屋里,只庾祺弯在面盆架前洗脸。她端着茶进去放在桌上,却不走,也不说话,只在桌前局促站着。
自到这艘船上来,庾祺就常常沉默着,和她也没多少话讲。她知道是为杜仲的死,他心里不免自责,短短两三日便显得消沉而憔悴。
她耐心等他洗完脸走过来,方小声同他搭腔:“张大哥他们呢?”
“到下头吃早饭去了。”庾祺不怎么看她,径来坐到椅上,见她不说话也不走,方又问了句,“你吃过没有?”
她静静点头。庾祺抬额看她,她却立刻把眼睛垂在地上,似乎不敢直视他。
他叹了口气,想摸她的脸却有气无力,只伸出胳膊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他又不忍心冷待他,借着话头问:“吃得这么早,你是几时起来的?”
九鲤细挪两步立在他膝前,眼眶里汪着点泪,勉强笑了一笑,“我也就比您早起来一会。”
他一看她那双肿眼皮就知是撒谎,想她多半是想着杜仲一夜没睡着,便握着她的手往桌子那头轻轻一送,“去坐下暖和暖和,我有话对你说。”
她拂裙坐下,眼含泪光,怯怯地瞅他一眼,“您骂我什么我都认,您要打我我也没有不服的,就是要我给杜仲偿命我也不怨。”
“胡说什么呢。”他绵绵一笑,桌前有个炭盆,他轻轻踢到她面前,语气耐心温柔,“仲儿的事,你也不必自责,你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他在天有灵也不忍看你长日自咎。说起来还是我不好,是我没管好你们。”
如此一说,九鲤更觉鼻子发酸,益发将脑袋低垂下去,眼泪忍不住砸到腿上,像颗冰碴子蛰在皮肤里,“我知道是我太不听话了才惹出这祸事,我要是连自责都没有,那才叫没心没肺,死了也没脸去见杜仲——”
庾祺知道劝她不住,便改口问:“为什么一定要进京?”
她嗫喏道:“我本来想,要是我的生父真是皇上,只要他认了我,将来我就是公主了,就没人敢对咱们的事诟病——”
不想因一己私心,害了杜仲,她越说声音越低,看也不敢看他,哭又觉得是于事无补,反而怕此刻这种惺惺作态显得像软弱和逃避,便抬手把眼泪擦了。
她哪知道,纵有滔天权势也管不住人心所想,庾祺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此刻比起儿女私情,她的安危更为要紧。因而他安慰地笑一笑,“这回进京,危机重重,你切记要听我的话,不可再乱跑乱语。”
九鲤抿着嘴点头,“您说
,昭王会不会是被陈家栽赃嫁祸?咱们查清昭王的案子,是不是就能给杜仲报仇?”
庾祺慨叹,“这件案子的确蹊跷,怎么有人敢在宫里醉酒失智?即便他是王爷,也不敢放纵至此,而且这不像昭王的行事做派。”
“只要查出是陈贵妃栽赃嫁祸,一定能治陈家的罪!”
倘或真是陈家胆敢杀人后嫁祸昭王,那必会做得天衣无缝,否则如何能遮过文武百官的眼睛?想查清真相肯定不易,何况还事关宫中宠妃——他缄默不语,微微仰起脸,要报仇,还得盘算个有备无患之策。
隔会他又睇住她嘱咐,“往后不可轻信齐叙白。”
九鲤点点头,忽然脑中想起那个小厮江旭,脸色起了变化。
庾祺有所察觉,歪着眼问:“你想到什么了?”
“您这么一说,我真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郭嫂说我们刚离开南京的时候,江旭的船就跟着我们,那时候我是见过他的,还指给叙白看过,问他认不认得那人,他说不认得。”她咽咽喉咙,忽然觉得背脊发寒,“可我跟您只不过去过当时陈嘉住的行馆一回,就觉得那个江旭瞧着眼熟,那时为了青莲寺一案,叙白总去,即便认不出来,也该觉得眼熟才对,怎么他当时没和我说起,还同我说——”
庾祺脸色凌厉,“他说了什么你不要替他瞒,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他说也许是我看错了,或是在城里偶然碰见过才会觉得眼熟。”说到此节,她朝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