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看着不断下落的雨滴。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不喜欢下雨。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用手环抱住了腿。
小腹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她忍耐地皱起了眉头,试图跟肚子里那个发出痛感的器官讲道理。
“你好。”牧听语伸手摸了摸小腹,耐心道,“这个月我没有吃冰的、也没有吃辣的,更没有随便造自己比如下海游泳冲浪——顶多就是累了一些,然后淋了点雨。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得很难看,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显然,这番话听起来像威胁更多一些,小腹的痛感更强烈了。
“”她深吸了口气,谈判道,“好的,好的。痛可以,但不要太痛,行不行?你不能趁刑泽不在就打算趁机痛死我,我们才是一体的你造吗?要是太痛的话,我真的会嘎巴一下死给你看。”
它表示不听解释,痛感持续传来。
“”
她酡红着脸,迷迷糊糊地抱住了自己的腿,试图想一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她本来没想着喝酒的。
可是下午做完律师咨询之后,她就没忍住,回到画室等蒋初走后,关了门关了灯,给自己开了一瓶。
按照江律那个说法,她起码还得等林雨兰问她要了三十万之后,才能关她十年以上。
她已经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了好几天了,结果摆在眼前的就这一个办法,而且是最蠢的办法。
她全身都疲惫,不自觉地想。
刑泽现在在哪里呢?
下午见到恩姐了,他呢,他现在回到杭城了吗?还是还在石塘村的小白楼里住着呢?
他还有没有在生气呢?
生气也是应该的吧,她都这样骗他了,他肯定会很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牧听语捂着肚子,有些难受地想。
可是、她也是没办法的呀
她红着眼睛,慢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点开,点进微信,点进联系人。
这套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一遍。
新的朋友那一列依旧没有消息。
她点进去,几乎自虐一般看着那十几条已经过期的好友申请,又在心里嘲笑自己。
看什么呢,想着他原谅自己吗?
他是多傲气的一个人,她都这么伤害他了,还妄想着他会继续找自己吗?
你看,她给他留了六个字,他也还给她六个字,多好,扯平了。
只是跟他的六个字比起来,她的六个字显得太无情了,无情到她自己都觉得,他还是别原谅她好了。
牧听语伸出手,难受地抹了抹眼泪。
可是、可是真的好想他
没有他睡不着这几天晚上都失眠,很晚很晚才睡着喝酒也一个人,来姨妈也一个人,她又变成一个人了
她头昏脑胀的,眼泪不断从滚烫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吧嗒吧嗒掉在裤子上,洇湿成一片深色痕迹。
她没力气,就任凭它流,也不去擦。
好难过
浑身都难受,难受得想打滚。
——但她确定自己正常的时候不会这么脆弱。
她可以极限赶飞机,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站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晚高峰回画室,淋一路雨,第二天感冒,强撑着难受在三天内交了稿,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几天,就立马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也可以面对蒋初、韶月等人的问候若无其事地笑,说自己没事,一点影响也没有。
只是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慢慢想一些小白楼的事情,悄悄掉一点眼泪,但第二天她就好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那一晚过去的难受感已经荡然无存,脚腕也不痛了,整个人安然无恙,如果不去想的话,她可以完全当作这两个月的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好累啊。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闭上眼就是刑泽的脸,笑着的、不笑的,更多的是无奈的、宠溺的、以及动着情的。
她好累,她忍不住想抱一抱那个宽阔温暖的胸膛,在他怀里赖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太脆弱了。
明明之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比现在委屈难受的时候多了去了,不都坚持过来了吗?离开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掉,反而是现在掉个不停,掉给谁看呢?
雨滴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哗哗声,在夜色的掩盖中,她不住地哭着,眼泪越来越多,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自己现在哭得肯定很难看,眼睛和脸都红着,滴泪横流的。
但是没关系,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可以尽情难过。
她低声呜咽着,不停用手抹着下巴上挂着的泪滴,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