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杜鹃山上的刀锋,将黑暗彻底劈成两半。
安静过后,乐队里面的手风琴师,最先低音响起三个拍子,每拍都踩在节奏上。
咚——哒
咚——哒
咚——哒
好似杜鹃山上的闷雷,滚过碎石,滚过枪管,滚过女战士磨破的草鞋底。
孟莺莺就是在第三拍哒的余烬里出场。
她没穿传统芭蕾舞纱裙,而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腰间扎牛皮武装带,左臂缠着一圈红绸。
那红绸虽然不到一尺,却红的像整座山的杜鹃一次全部开完啊。
她没有穿舞鞋,而是赤脚,脚心沾着先前排练留下的松香,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雪白细腻。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极致的死寂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看着孟莺莺。
好似通过孟莺莺看到了当年,在杜鹃山上走过的女战士。
孟莺莺立在原地,双脚并拢,先是朝着在场的观众和评委敬了一个礼。
下一瞬间,手风琴声便跟着响起,没有节拍,只有嘶的气声,好似被拉断的肺管一样,场面瞬间肃穆起来。
孟莺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气里带着舞台常年积尘的铁锈味。
那口气顺着喉咙往下,如同一根冰丝一样,也吊着了她的心脏,不让她提前跳出来。
穹顶灯啪地亮了,只有一束,圆的如满月,落在舞台正中间的位置。
其余地方都是黑,黑到甚至能让她听见自己的睫毛在抖。
孟莺莺从侧幕外面走出来,一步,就一步,恰到好处的踏进那一束光里。
她左脚先落下半只脚尖,好像把一根针轻轻插进木头一样,右脚拖在后面,脚背绷成一条直线,膝盖贴着左腿内侧,体态几乎完美的地步。
这是她小时候,在文工团学的贴山站,也是游击队夜里埋伏,最怕膝盖打颤,所以得必须夹紧。
孟莺莺背对观众,肩背纤细单薄。
第一动,就这么简单的一站。
可全场已经没人敢咳嗽。
“她的动作好标准。”
“嗯,我看到了,甚至我感觉光这个开头,要比胶片上面的张海梅老师,还要扎实几分。”
“这话你怕是高看了,刚开始呢,往后接着看。”
台上孟莺莺终于动了,她踩着密集的鼓声,单腿后射足足有九十度,平直如一枪杆。
另外一条腿深蹲到脚贴臀,射雁蹲后紧接着便是迎风展,却在鼓声落下的下一秒突然收肋。
整个人折成一座反弓桥。
后脑勺贴地。
这并不是古典芭蕾的桥,而是山区游击队员夜行时,贴地听声音的反耳弓啊。
观众席里是嘶地抽冷气的声音。
“反弓桥!”
“老天爷,她竟然把反弓桥给跳出来了。”
“这是什么?”
有人还不知道,毕竟,杜鹃山这一首舞蹈本身就是比较冷门,甚至是绝版的那种。
“杜鹃山里面有两个最难的动作,第一个就是反弓桥,不止要身体柔韧度能达到一百八十度,而且还要同时保持高度警惕,你自己看她那个反弓桥的动作,本身就是违背身体方向啊。”
“更难的应该还在后面,悬崖跳,反弓桥之前也有人学会过,但是悬崖跳真的太难了,许多人都是走在这一步失败后,这才导致杜鹃山这一首舞蹈,不得不被封存。”
“她能跳出来悬崖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