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看到祖律亲吻阿蛮的面颊,我认为她们都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彼此还无法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在背后推她们一把。”童原不知为何觉得樊静不会对同性恋这三个字有所抵触。
“推她们一把?”樊静若有所思地品味童原话尾那几个字。
“您还记得小律和家里提出要搬到外面去住的那天吗?她当时说,如果遇到阿蛮,她会告诉阿蛮当初吃浪荡仔的醋是因为喜欢阿蛮。她还说,当时年纪太小,根本就不知道总生一个人的气就是喜欢……小律好像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阿蛮,阿蛮却对此一无所知,爱需要让对方看见才能有所延续,我希望她们能通过那天的事看清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童原坦诚地对樊静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倒是用心良苦,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逼小律说出真相。”樊静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超出自己预计的方向。
“那天小律对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事情的真相,她在袒护阿蛮。我已经去找过医院附近酸梅汤摊位的老板,老板看到相片说记得这对母女,孩子全程很乖地把酸梅汤端给妈妈,妈妈接过酸梅汤就怒气冲冲地扔进了垃圾桶。另外她们乘坐的那趟公交车监控视频我也查看过,阿蛮座位旁的阿姨把她错认成了祖律的妈妈,她就借机假装家长一路训斥祖律,祖律全程配合,没有还口……”童原把对于这件事情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讲给樊静老师。
“童原,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拿阿蛮与小律怎么办,她们两个现在都已经年满十八岁,我从前的管束方式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已经不合适。”樊静现在面对阿蛮与小律时常常会浮现出一种无力感,她相信很多家中有同龄孩子的家长心中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老师,她们都已经长大了,你以后不用再费心处理她们之间的矛盾,我回去以后会告诉她们别再因为闹矛盾来烦你,她们两个和好倒是很快,你的头疼却得持续几天。”童原发现阿蛮这次被解救回家之后,樊静老师的止痛药消耗速度明显有所增加。
“你也长大了,你最让我安心。”樊静言语间带着些许欣慰看了身旁的童原一眼。
樊静与童原一起来到昨天提前预定好的路德餐厅,孔美善释放不到半个月的狱友胡兰花大约五分钟后赶到,童原并不认识她。孔美善被判刑之后童原一次都没有去过监狱探监,童原惧怕看到警察,惧怕看到监狱,童原更惧怕看到孔美善灼人的眼睛。
童原每次注视那双眼睛都会感到烟头在后背皮肤上炙烤,烫焦一处,猛地抽走,缓缓落向下一处,孔美善如同观察濒死的猎物一样品味她的颤抖,而年幼的她只能像是屠宰场里的动物一样任人宰割。那个霸凌者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我是你妈妈在监狱中最好的朋友,我叫胡兰花,你可以叫我胡阿姨。”那个女人看到童原起身迎接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
“叫人。”樊静侧头提醒呆愣愣站在那里的童原。
“哦,胡阿姨好。”童原回过神来礼貌地和胡兰花打招呼。
“你妈妈生病之前神志已经很不清楚,我想她一定有很多事还没有来得及和你交代。”胡兰花用一种分外怜悯的眼光看向餐桌对面的童原。
“我妈妈什么事都没有和我交代,她后来只托了个梦让我捎去一条红裙子。”童原那双藏在餐桌下的手像被微风拂过的秋叶一般不自觉微微颤抖。
“美善在世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一个关于你身世的秘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个女人打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大的烟盒硬纸。
“我的……身世?”童原听到这几个关键字头脑霎时感到一阵眩晕,樊静在这个时候悄悄在桌下握住了童原沁出一层细汗的潮湿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