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出耳朵夹住的系带,心疼问他:“是不是很闷?”
“不会。”口罩很透气,戴着其?实不会觉得闷。
严翌还是不放心, 叮嘱他:“不舒服就摘下。”
“好。”
两个人简单收拾好要?带去上工的物品,水杯,创可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今天他们两个换工作了,红薯捡差不多了,他们要?去地里拔花生,花生田在?村尾接着水沟的地方,到了后村长支着人给他们发劳作工具。
换了工,周围的人就也换了圈,先前熟悉的人大多不见了,应该是分配着去做其?他活了。
唯几熟悉的,严翌反而不想碰到,他碰到了男女主。
周清莲蹲在?地上,手?里动作很勤快,还很利落,就是时不时抬眼偷偷往陆寅深看去,眼神?里孺慕与担忧都有。
当她视线不小心扫到何镡上时,脸色立刻冷下,觉得晦气。
上门提亲说的好听,也做足了诚意,但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是能盲婚哑嫁的?
而且她都重?生了,没理由还要?听那对吸血鬼父母的话,她厌恶自己?的名字,觉得这个名字滑稽又可悲,像衬托哥哥的可怜爬虫。
很久之前,其?实她叫周贱草,而她哥哥叫周宝贵,小花这名字,还是她二婶婶看不过去,抱着年幼的她让父母改的。
也没改多尽心,就是把贱草换成了同?样不走心的小花。
和其?他备受期待出生的孩子不一样,她的出生同?样也是因为那对吸血虫,想卖了她换彩礼,帮扶哥哥才生下来的。
上辈子她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被洗脑,觉得吸血虫给了她条命,周宝贵又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帮扶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于是怎么样被欺辱都无所?谓,觉得一家人就应该要?这样。
那时她根本没看出来,只有她被趴着吸血。
婚姻浑浑噩噩做不得住,嫁给个同?村油嘴滑舌的男人,上辈子怀着孩子被婆家欺负,挺着大肚子实在?又饿又渴,向周宝贵讨碗水喝都没讨到,反而得到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脚踹。
踹的是她肚子,孩子没了,同?样也把她根深蒂固帮扶哥哥,孝顺爸妈的思想踹没了。
然而她根本无处可去,依然忍着在?村里生活着。
在?村里她过的一直不开?心,唯一开?心的时刻,就是和其?他人一起去上陆老师的课。
其?实她本来没资格去上课的,女孩子怎么能像男孩子一样读书?认字呢,万一把心学野了怎么办。
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照顾老公孩子,学习多浪费啊。
她爸妈宁愿她待在?家里给哥哥洗脚,都不愿意让她上课。
是陆老师知?道她情况,当了说客,用每个月给她家一枚鸡蛋作交换,让她跟着一起去上课。
记忆里,那时陆老师笑?得很温柔,细心安慰她因麻烦别人而卑怯的心,说,他一个人生活,也不需要?吃多好。
她还记得自己?上的第一节课是陆老师教?的语文《爱莲说》,班里有男孩天生就坏,指着周小花笑?嘻嘻地问,老师她以前叫贱草,那还能“濯清涟而不妖”吗?
她涨红了脸,躲在?桌子底下不敢抬头,可陆老师却看着她,说名字而已,并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陆老师还说名字可以自己?取,说周小花同?学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好名字。
那晚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自己?的新名字,鼓足勇气都没敢对陆老师开?口,老师你好,我叫周清莲,只能偷偷在心里这样喊自己的新名字。
从?那以后,一颗懵懂青涩的少女就此系在?陆老师身上,但陆老师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皎洁明?亮,她就是个很普通,很软弱的人,没有任何优点。
就算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到后来光是吃饱就很难,也就没精力去想风花雪月。
情窦初开?很久很久以后,她流了孩子,不能怀孕后,拼命与前夫离婚的周清莲见过陆老师,那时她正蹲在?百货大楼里整理货柜。
而她买不起的好几排电视,齐齐播放着有陆老师的采访节目。
是科技频道的特别采访。
陆老师穿着昂贵又漂亮的西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节目,只知?道陆老师上了很厉害的新闻。
节目里的他举手?投足间全是矜贵淡然,带着从?容,是她连多看几眼,都担心会玷污了的存在?。
她蹲在?地上望着电视里的他,看了很久很久,莫名的觉得陆老师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像已经碎裂的玻璃花瓶,又被自己?一点点黏合上,只能苦苦维系着漂亮表面。
她觉得好笑?,陆老师和她不一样,怎么会不快乐呢,她又凭什么认为陆老师会不快乐呢?
她就看啊看,懵懵懂懂知?道陆老师发明?了好多东西,帮助了好多人,设立了好多慈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