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八抬眼,深吸了一口气,唇间银环微颤。
王素卿厉声喝道:“捂住耳朵,护好心脉!”
话音刚落,一声震天吼从女头陀喉咙处迸发而出,如天地间暮鼓晨钟齐响,浑厚低沉,房梁为之将倾。
匆忙赶来的白景则在干员们筑起的结界后暂避,见此情形脸色发白:“是禅宗的龙象与梵音。”
传言地八和武财神兄妹曾拜在过禅宗门下,看来果真如此。
白鹤也睁开眼睛,鲜血顺着耳垂滴落在衣襟上。
梵音震塌了牌楼,一根朱漆圆柱倒了一半,前端顶穿了斋堂屋顶,这才卡住了砸在地面的趋势。白鹤也就站在倾斜的柱身上,双手飞快掐出诀印,衣袖无风自动,眸中映出面前敌人的虚影,双臂缓缓抬起,仿佛托起的是整片大地的重量。
“天地赋形……”
声如金石,掷地有声。
身前大地发出沉闷的咆哮,平地陡然隆起,巉岩裂土而出,顷刻间化作一座巍峨山峦,阴影瞬间吞噬了半座庭院。
地八蹙眉咬牙,闪身往远离殿门的地方跑去,似乎是想将攻势引开,免得天九的祭坛出现变动。
白鹤也五指倏然收拢,仿佛将无形山川攥于掌心。
刹那间,那刚刚崛起的高山峰峦又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压落,巨石崩解,尘土飞扬,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狠狠将地八掩埋在地,一时间,峥嵘轩峻变一马平川,似乎那擎天巨物从未存在过。
人七啧啧感慨:“ 一升一平,尽在指掌之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地赋形?”
躲在远处围观的干员们喟叹不止,而白景则面上忧色更浓。
天地赋形是一张隐形的底牌,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以后……
他摇摇头,抛却那些多余的猜想,心道:先过了这一关才是。
就在此时,天九的分神忽然灵气大盛,一道气息精准打入地脉,刚刚被掩埋的地方霎时间破出深坑,扛着双锤的地八重新跳了出来。
她双目漆黑,浑身怨力缠绕,虽然伤痕累累,气势却依旧不减。
人七拍掌笑道:“她要开始认真了,哈哈哈!”
说着就要闪身上前,却见身旁池塘骤然沸腾,跃起的浪花形成了一条粗茁水链,稳稳裹住了他的腰,猝不及防抓着他掷向斋堂,在墙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王素卿拂尘一扫,淡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老熟人,下手真不知轻重。”
轻飘飘的调笑声仿佛从很远处传来,然而下一秒,那张黑齿白肤的笑脸就突兀地出现在王素卿右侧,耳边坠着的木牌轻快晃动着,上头“七”的点数异常醒目。
两人也不多说,熟稔交手起来。
在一旁观战的阮梦休沉下面容,低声嘱咐旁边的阮蒙:“你看顾好旁人,守好护山大阵。”
话音落,他身形一闪,径自加入了战局。
应家也匆忙来了人,然而此刻局势并不明朗,应三太爷老狐狸滑不留手,让小辈们先帮忙守阵,出不出手,再另当别论。
有天九分神压阵,地八、人七、和五三判官实力几乎翻倍,三鬼对上了半个玄门——王素卿、白鹤也、阮梦休、禅宗无了大师、妙玄祠宋观主……
却仍打得有来有回。
就在殿外众神混战,气氛胶着之时,殿内躺在供台上的王奉虚却只觉得灵台灼热,浑身轻飘飘的,意识忽沉,转眼间穿过无数陌生的画面,定格在一个牵着毛驴的女人身上。
头顶一片云慢悠悠挪了过来,刺眼的光芒这才稍减。
王奉虚松下紧皱的眉眼,端详四周,两旁景色这才不紧不慢地显现出来——低矮的土墙,远处青绿的田野,压出车辙印的黄泥路,以及在风中飞舞的店招子。
这是哪里?
他仿佛异世来客,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第一个看见的人身上。
女人步伐稳健有力,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道袍,腰间悬挂着一柄桃木剑,毛驴背上还驮着水田格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