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敲打。危从安在国外呆得久,不代表他不了解这一套。初来乍到,入乡随俗,他也免不了说些曲意奉承的话,表些模棱两可的态,许些虚虚实实的诺,叫维特鲁威在此人事动荡之际至少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了解了公司构架,人事和运作的现状之后,他便立刻开始投入工作。
不查不知道,马华礼在位时做的一系列破事着实叫这位新上任的ceo头疼。戚具宁收购拜耳酊时拿到了四十多份酊剂生产配方,后来又经由危从安拿到了美国几大著名化学试剂品牌的区域代理权,就靠这两块业务,维特鲁威这几年一直运行良好。但自从马华礼上任以来,在蒋毅的指示下,这些业务已经卖的卖,转让的转让,大部分收益都输血给了万象总部。要不是仪器设备不好卖,技术证书不能转让,估计实验室也早被搬空。
维特鲁威是危从安踏入商场的第一份答卷,被糟蹋成这样,实在令人痛心。看着维特鲁威这几年的财报,他怒极反笑,叫在一旁整理资料的张家奇十分不解:“马华礼也是厉害,到哪哪就寸草不生。维特鲁威这两年利润下降得很厉害。”
“当然厉害了。你听听——过去三年里,维特鲁威的营销投资费用占比分别是296,421,693。研发投入是408,236,101。”
他将文件扔在桌上。
这原是马华礼的办公室,富丽堂皇,与万象总部蒋毅的办公室是同一风格,只是面积上缩小了近一半。
“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轻研发重营销到了这个地步。”
“你是大股东,你应该知道。”张家奇道,“你不知道,只能说明这两年你没管过。”
危从安无言以对。公司财报确实年年都会对股东披露,以他的眼力,不至于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之所以没关注,一方面是工作太忙,另一方面也是他这两年心情不太好,很多事情都推给了律师和会计师处理。
现在翻旧账有难度。所有通过借款、投资把钱转出去的手续和合同,虽然弯弯绕绕,但都合法合规。马华礼这种草包能把挪用公款做得天衣无缝,明显是关泰和蒋毅在后面指点和撑腰。
张家奇还在看人事资料。和谨慎的资金流动相比,这两年的人事变动则非常简单粗暴。马华礼本是销售出身,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空降自己的团队替换了原来的销售人马。至于研发方面更是如同玩笑一般:“维特鲁威目前的研发总监本来在天禾药业担任肿瘤诊断部的部长,因为婚内出轨女下属,原配闹得太凶不得不自行离职。马华礼和他有私交,把他弄来了维特鲁威。原来的研发总监一气之下不干了,许多项目也中止了。”
“你知道得倒挺详细。”
张家奇对危从安摇了摇手机:“哈哈,我已经加入一个工作群和两个私聊群,schat新添了三位好友。”
他社交能力超群,和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这次更是没几个小时就已经打入员工内部。
“要来这里工作,当然事无巨细都要打听清楚。维特鲁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怎么起死回生,就看你的了。”
危从安踱步至窗边。
以前他从鼎力大厦19楼的办公室窗户望出去是蓝天,白云,波光粼粼的百丽湾。而现在的风景是草地,行道,丰盈连绵的灌木。
怎么起死回生?当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已经做好了收辞职信的准备,只是不知道销售部和研发部谁会先来请辞。”
中午戚具迩派窦飞来接危从安吃饭和置办行头,然后和约好的几家传统财经媒体见面,包括有《pyraid》、《g elite》和《sopolitan》。访谈期间,危从安接到jenny的电话,看到icalendar上多了两项内部事务,心下了然。做完访问,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四点。
两位前台已经上岗。纵是她们在万象总部的前台位置上见过不少人物,见危从安和张家奇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也不禁心里喝了一声采,齐齐起身道:“危总好。”
回到办公室,张家奇的工作证已经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