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从心起,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拽起幸村精市的衣襟,青筋暴现的铁拳毫不留情地落在幸村精市腹部。
守在门外怔寂的少年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清真田玄一郎给了幸村精市一个铁拳之后,纷纷冲进了病房试图将他们分开。
“真田!!”
“部长!”
“退后!”真田玄一郎呵斥住企图上前的队友们。
众人想上前又不敢,也想为部长做点什么。真田副部的方式虽然粗暴,但这又何尝不是男子汉之间最有力的承诺与鼓舞。
几人面色痛苦挣扎,最终还是不忍地别开了眼。
幸村精市本就虚弱,还遭了一记重拳,疼得几乎昏厥。
真田玄一郎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仿佛撑住他弯曲的脊梁。
他声若雷霆:“幸村精市!不准放弃!任何时候都不准放弃!”
“……”
幸村精市没听清他说什么,实在太吵了,耳朵被炸得嗡嗡作响。
所幸真田玄一郎也没有如训斥队友一样,非要他大声地回答“是!”才罢休。
他松开幸村精市的衣襟,压低着帽檐走出病房。
幸村精市如飘柳般跌坐在床边,虽然疼得全身发抖,但潜意识的骄傲不允许他在部员面前露出软弱。
他双手撑着床沿,额前碎发落下,将他的五官拢在一片阴影之中。
身为立海大三巨头之一的柳莲二并未上前搀扶,也未流露丝毫的悲然神色,只如许多个寻常道:“精市,我们等你回来。”
无论多久,都等你回来,你也一定要回来。
话落,其他人也跟着陆续走了出去。
直到房门再次被掩上,幸村精市才如被抽干力气,身子不堪重负塌了下去。
可他按着床沿的手却未曾松动,甚至隐隐用力,冷白的手背泛出青筋。
他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却又偏偏要自虐地愈发用力,似绝望的自暴自弃,又似无声的顽抗。
某国界边境
昏暗天色下,是一片火光滔天的战场,炮弹蛮横地撕裂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军营基地,被余波震荡的医疗帐篷内躺满伤痕累累的士兵。唯一的医生穿梭生死间,衣袍染尽鲜血与污垢,看不出原本的纯白。
她手拿电锯,截肢止血包扎,动作迅速又利落。一整套救治下来,医生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与迟缓,仿佛这样的工作已完成了不下千万遍。
可这样一位能称之为成熟老练的医生,却只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少年人,鲜血与泥垢掩住了风华姿色,却压不下英气冷隽的轮廓与五官。
她年级虽轻,但所有人都对她十分信服。当然,白医生三个月前刚来那阵,也不是没被人轻视过。
白医生长得一副雌雄莫辨好容貌,又是一身晒不黑的冷白皮。战场岂是儿戏,这么危险的地方弄来一个‘少爷’是嫌他们还不够事多吗,谁还有功夫伺候她不成?
他们可不信她有什么能耐,无非是来这转一圈,给自己的经历‘镀金’。
镀金也不算新鲜,毕竟每个行业都存在少部分哗然取宠的作秀人物。可真正令他们恼怒不爽的是,人看着没什么本事,还又丧又拽,看谁都跟看死人。战场本就压抑,她还自带负能量气场,她不欠揍谁欠揍?
不过他们虽蠢蠢欲动,但‘少爷’被其他医生庇佑着,他们也不敢明面上给她难堪。本打算趁月黑风高之夜,去她的营帐(白医生搞特殊待遇,一个人住一间帐篷)打她一顿。
也不知是时机不对还是小崽子早有防范,他们逮了个空。
几人纳闷不已,但也只能再找机会,然而返程路上,却发现她在一堆残破死人中,缝补着亡者的躯体。
说不清心里有怎样的感触,但至少在那一刻,他们无法对她挥出拳头。
而见识到了区别于想象的第一面,后来对她的改观,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紧急而险峻的救治中叠加出了无穷的敬意。
直到现在,战争从爆发至今已持续了两个月,人员伤亡愈加惨重,而医疗救治工作也不堪重负,在场仅有三位医生交替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