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不太想动,索性就在草地上用藤蔓搭了个小屋,把自己封在里面,躺了几天。
就像是在清漪宗待的最后那些天,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跟别人见面说话,屏蔽掉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安静地与黑暗融为一体。
其实,让她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小到大她只学过道法经文,降妖除魔,现在只身到了人间,连身处何方都不知晓,弦汐就算想做点事情也无从下手。
她沮丧地趴在临时搭起的小草床上。
这期间,乌麻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想办法逗她开心。
然而它黑漆漆的身形淹没在这无光的小屋里,连个轮廓都看不清,只依稀能见到那对椭圆的白眼睛在动来动去,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它努力好久之后大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遂改变了策略,每天早晚都从外面摘许多野花回来,放到弦汐身边,然后爬到她身上陪她一起躺着。
弦汐被它打动了。
她记起,她带乌麻出来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要照顾它,怎么这时候反倒变成乌麻来担心她了。
这样可不行。
于是乎,颓废一段时间之后,弦汐终于费力从床上爬了起来,抖掉衣服上的草屑,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行囊里原先带的传讯灵石已经碎了,差不离是玄濯干的,以防她找机会又跟楚箫或者谁联系。
现在她人生地不熟,想再去找楚箫的医馆怕是有些困难,还是先想办法在这里安定下来好了。
她如今只能靠自己生活,身上又背着一大堆债,想来,还是得先找个能赚钱的……营生?人间貌似是这么称呼的。
她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就算什么都不会也可以现学,总不可能找不到一点她能做的事。
弦汐定了决心,将身上华丽的衣裙脱下,换成原本朴素的白道服,解开藤屋往外走。
——总之,先下山看看。
见她起来,乌麻很是兴奋,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脚边。
弦汐看它一眼,却有些犹豫。
乌麻这外形颇为罕见,要是跟她一起下山,会不会把人吓到,以为它是妖怪喊打喊杀把它抓起来什么的?
弦汐略微担心这点,俯身对乌麻道:“你别走了,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唔唔。”乌麻皱着眼睛,满是不愿意。
可能是怕她在外面出什么事回不来,或者丢下它不管。
弦汐也不忍说出那些可能会伤到它的顾虑。她为难地思索一会,又回首望了望简陋的藤屋,灵光一现,对它道:“你在这里帮我看家吧,这山上也不知有没有别人在,你替我看着些,不要让人随便进来。”
被委以重任的乌麻前后晃了两下,像是点头,返回去老实守在门口。
弦汐不太放心地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对它道:“要是有人或者别的什么来了,你也不要跟他们打,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千万别被发现了,知道了吗?”
乌麻又点点头。
弦汐这才下了山。
山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边邑,还算热闹,该有的商铺客栈都有,弦汐沿着街道一路走,将近天黑才找到一个药铺。
这里应该有她能做的事。
弦汐走进去,问掌柜的:“你好,请问你们这里需要人吗?我、我会制药,辨认药草……还有,还有……写字,除妖……之类的。”
掌柜的抬头打量她一眼:“你是道士?”
“是。”
“道士怎么来药铺找活计?”
“我……下山游历,想找点事做。”弦汐支支吾吾。
掌柜的也没多计较:“本地人吗?”
“我从琅琊来的。”
“那还挺远。”掌柜的看看弦汐那张清丽漂亮的脸蛋,觉得要是留这么个姑娘在店里大概会很吸客,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弦汐,琴弦的弦,潮汐的汐。”
“今年多大?在这边有住处吗?”
“十七,有住处。”
“过来写两个字我看看。”
弦汐过去写了句诗词。
“字不错。”
看着纸上秀气的小楷,掌柜的满意颔首,随后道:“我这边倒是不缺制药的,你若不介意,可以在柜台这儿记账,就是俸禄没药师那么高,一个月一两银子,月中月底各休两日。”
弦汐微微喜悦:“可以的。”
又和掌柜的商量了会,一份营生就这么敲定下来。
返回的路上,弦汐很是开心,路过一个还没收摊的果铺时甚至买了一包果子,准备回去跟乌麻庆祝一下。
抱着果子往回走,弦汐忽然想起来,虽然她说是不让乌麻饿着,但她貌似也从来没见过乌麻吃东西。
乌麻会饿吗?
她一边琢磨这个问题一边回到藤屋,等候大半天的乌麻远远见到她身影,兴奋地蹦跶过来扒上她的腿:“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