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往花园深处走,穿过层层迭迭的花丛,忽然在一处平台前停住了脚步。
那里放着一台钢琴。
黑白琴键在阳光下映出柔和的光,我怔怔望着它,像是看见了某段遥远记忆的回声。
我走上前,慢慢坐下,手指轻轻揭开琴盖,抚上那冰凉而熟悉的键面。
我不会弹琴。从来不会。
但我喜欢琴声。帕克知道。
在第一营地时,他总会在夜深时偷偷在帐篷里为我弹奏,那些残缺的琴音,是他从废墟中找来的破旧乐器修好的;后来到了邓波,连琴也没了,只剩我枕着他肩膀,听他在我耳边哼旋律。
我闭上眼,指尖在琴键上胡乱按了几下,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但在这沉静的花园中,它们却响得出奇地清晰。
我想他们了。
帕克、崔斯坦、还有拉斐尔。
尤其是你,拉斐尔。
我什么都没替你留下,却被困在这里,触不到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只有琴键下的回响,还记得你为我灼热而决绝的注视。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钢琴前多久,只觉得时间像停滞了一般。
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没有抬头,那人直直走向我,语气轻浮又熟悉:「阿兰娜?在这里做什么呢?」
艾利森。
他靠在钢琴上,眼神停在我手指抚过琴键的动作上:「不弹?」
我摇摇头,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我不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难道他跟踪我?但我没心思理会,只是一股想家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想帕克了。想他随意而洒脱的弹奏声,也想崔斯坦和他难得的沉默陪伴。甚至……我想拉斐尔。
我没说话,艾利森没察觉我的异样,只是拍了拍琴凳说:「坐过去点,我弹给你听。」
我照做了。他坐在我身侧,开始弹奏一首我听不出名字的乐曲。
琴声缓慢、柔和,却像某种温柔的折磨。
我微微侧头看他,他表情淡然,专注地盯着琴键,像是换了一个人。但他的冷漠与偏执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不是消失。
旋律让我忍不住陷入过往的回忆。帕克的琴声是活泼的,是笑声与阳光,是我们一起偷跑出营地时偷偷唱的旋律。崔斯坦总是嘴硬却又默默守着。而拉斐尔
我心口微微发紧。
拉斐尔是那个愿意背叛一切也不愿伤害我的人,他用尽全力把我推出深渊,自己却留下。我不想承认,但现在,当艾利森靠得这么近,当他周身的气息都笼罩过来的时候,我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拉斐尔的体温。
我怔怔的出了神,就只有我没有归属,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是魔使,两方都不欢迎我,而天使会喜欢我吗?
当初不在乎任何人想法的我如今也开始害怕了起来,以前的我拥有最强的魔法,现在的我只是个平凡无奇的混血,谁知道这里的天使会不会一下子不开心就杀了我。
琴声停止。
我还沉浸在记忆里,没反应过来,直到艾利森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像刀刃划过空气:「你在发什么呆?一直没看我,是在想什么?」
我转头看他,眉眼不悦。
「我只是奇怪,」我说,「为什么薇薇安会说你温柔?你明明不是。」
他笑了笑,语气不改:「我对别人当然温柔。对你?你是凶手,我当然不能轻易相信你。不过现在休战期嘛,我得查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在帮我父亲。」
他的声音逐渐变冷:「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冷笑:「你是天使,怎么会让我下地狱?」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指节用力得让我的下颚微微发疼,逼我抬起头直视他。冰凉的触感沿着骨线传来,像是要刻进皮肤。
「注意你的态度。你现在没魔法,别以为还能倚老卖老。」
怒意瞬间冲上来,我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狠狠一扯,将他压向钢琴。琴盖和琴键被迫震动,发出刺耳的错音。
我俯身几乎贴上他的脸低吼:「我怎样不是你能管的!我会杀了他,用我的方式,然后自己下地狱。不用你安排!」
他愣了半拍,随即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如铁锁般往下一压,把我整个人拖下钢琴。我的背脊重重撞上冰冷的地面,震得肺腔一窒。
他骑压在我身上,膝盖抵在我的腰侧,重量逼得我呼吸发紧。
双手被他扣住高举过头,手腕骨被压得生疼,我的手指在挣扎中擦过他的指节,却被他更用力地固定住。
我反射性地抬头撞向他的额头,他闷哼一声,但没有松手,反而俯下身,胸膛几乎压实在我身上,带来压迫性的热度。
「你不过如此。」他低声说,热气擦过我的耳尖,像在故意侵入我的呼吸,「一点魔法都没有的你,终究得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