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4 / 4)
替她拭泪,一边道:“朕是皇帝,照儿也会是皇帝。张氏一族是我们的亲戚,可天下万姓亦是我们的子民。你也一样,你先是大明的国母,而后才是张家的女儿。”
张皇后紧紧咬住下唇:“如果我做不到呢?陛下要废了我吗?”
弘治帝深吸一口气:“朕不会。朕不能让照儿为世人所非议,所以无论如何,你的地位不会动摇。但如果你仍然一意孤行,朕会拒绝与你合葬。如果你试图依仗母亲的权威辖制我们的儿子,那么来生,朕也不想再见到你。”
张皇后霍然起身,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弘治帝眼中划过一丝痛色,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他不能让三年前的事在他死后重演。
刚刚来到乾清宫门口的朱厚照就见到母亲掩面快步离开,他不由皱眉,忙进了乾清宫中。又经过一阵撕心裂肺咳嗽后的弘治帝,疲惫地躺在御榻上,一听到朱厚照来,忙召萧敬道:“快取胭脂来!”
萧敬忍下眼中的酸楚,忙为弘治帝如死灰般面颊上增添几分血色。弘治帝在看到自己英姿勃发的孩子后,立刻就露出笑意。他对朱厚照招招手:“坐到父皇身边来,折子看得怎么样了?”
朱厚照皱皱鼻子道:“还好。父皇,你和母后怎么了?是不是您的身子……”
弘治帝笑道:“是你母后非要让父皇歇着,可是你瞧,父皇的脸色不是已然好转许多了吗?女人家,就是啰嗦,朕不过不听她的,她就生气。可惜父皇的身子还没好全,也不能追上去。照儿待会儿替父皇去向你母亲赔个不是吧。”
朱厚照的眼睛定定地在弘治帝面上环顾了一周,他垂下眼帘,乖巧地应道:“儿臣知道了。”
弘治帝摸摸他的头:“这才乖。对了,朕正有一桩事要与你商议。”
说着,他就将刘大夏关于撤回镇守太监及监军说于了朱厚照,谁知朱厚照听罢之后断然否决,他哼道:“他们成日只会说宦官坏事,孰不知,坏事的文官更多。依儿臣看,与其撤回镇守太监,不如裁汰冗员。”
铁石心肠顿生忧
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弘治帝一怔:“你是说传奉官?”传奉官是不经过吏部考核、遴选和廷推由皇帝直接授予官职的官吏, 多是出自于皇帝的奖赏,能做这种官的人可以是僧道,也可是工匠、画师。文臣们对这些不经科考, 就能和他们同殿为臣的官吏十分鄙视, 多次上奏要全部裁汰他们。
朱厚照定了定神,道:“是要裁, 但是不能全裁,去粗取精,留下技艺高超之辈,工匠、画师有时也能顶大用,难不成只有那些酸儒才是国之栋梁吗?儿臣说得更多的是文官中的冗员。”
弘治帝皱眉摇头:“安能无故裁人。”
朱厚照道:“可以提前京察。”京察是明时吏部考核京官的制度。洪武年间是三年一考, 后来就变成了十年一考。
朱厚照道:“一些官吏或是尸位素餐,或是贪赃枉法, 这等人即便立诛都嫌晚,怎能熬上十年。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职务,压根就不当设立。依儿臣看,应当削去一半才好。”
弘治帝闻言叹道:“你能看到这点,父皇很欣慰。但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可知,天下臣民因何服膺官员的管束?”
朱厚照不假思索道:“因为畏惧官威?”
弘治帝笑道:“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 他们自觉自己或自己的子孙也有为官做宰的一日。他们之所以俯首帖耳,是因现下的生活还有一个盼头, 只要他们按照我们所划出的道路行走,迟早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可你打算将官位削去一半,那剩下的刻苦读书的一半, 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们会不会因此心生不忿, 甚至犯上作乱?”
朱厚照的眉头渐渐皱起:“就不能让他们去做点别的吗?”
弘治帝失笑:“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他们还能做什么?”
朱厚照嘟囔道:“儿臣并不觉得经商、做工就低人一等。”
弘治帝正色道:“这样的想法万万不可有。商人四处流窜,如何对其征收赋税和征派,如果大批商人在各地流动,我们又当如何管辖。再者说了,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富商巨贾如大量存在不仅会在平民心中种下不安定的种子,更是会威胁我们的权威。”
朱厚照点点头,可随即又不甘心道:“那照您这么说,这文官亦是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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