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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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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总是乖巧的笑着,努力让所有人都觉得她省心,实际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将她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了。

于是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这个妹妹。

“去哪里?”

“出宫。”

嘉禾瞪大眼睛,小声的吸了口气。

荣靖大胆惯了,她在嘉禾这个年纪时,就不止一次偷偷溜出宫去。她出宫也不做什么,最多胡乱逛一圈便回来,用她的话来讲,这是为了向她自己证明,她不是笼子里的鸟儿。

嘉禾六岁的时候,十四岁的荣靖带着她出宫过一次,最后两个人都挨了皇后一顿训斥。荣靖还好,皇后已经习惯了她难以管教桀骜不驯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嘉禾也跟着阿姊一起胡闹。后来嘉禾十岁、荣靖十八岁的时候,她又带着妹妹出了一次宫,那时皇帝已经下令将她送入道观,在离开之前,荣靖带着妹妹去逛集市、吃点心、游园林。日落时分,她们乘着马车回宫,在到达宫门前,荣靖下了车,指着夕阳下绚丽华美的宫阙,对嘉禾说,进去吧,虽然是笼子,但好歹足够漂亮,也足够安全。只是今后,你想要离开这里可就难了。

说完话后,她拔出身旁锦衣卫的佩刀。拉着马车的共有两匹马,她随手斩断了其中一匹与马车相连的绳索,而后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踩着车辕利落的翻身上马,无需座鞍,直接拽住缰绳,朝着白鹭观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日嘉禾看着长姊的背影,不知为何很想哭。

时隔三年,荣靖又提出要带她离开皇宫。嘉禾顾不得想别的,即刻点头。

如果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最适合的路径是从乾清宫往北,过坤宁宫,穿御花园,而后自神武门出。

这条路荣靖走了不知多少次,她常打马自神武门过,招摇且恣意,但今日既然带着嘉禾,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乘车。

“如有空闲,你得学着如何驭马。”荣靖叮嘱她,“虽说眼下世道太平,你乃金枝玉叶,去到哪里都是坐肩舆乘轿子,但万一、我是说万一碰上了什么变乱,你也不至于要靠两条腿逃命。”

嘉禾点头,想了想又踟蹰了,“可没有人教我。”

荣靖一愣,“这倒是。”眼下的风气是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人多走几步路都会惹来非议,骑马就更别说了。相比起来,倒是乱世之时对女人的束缚少些,大家都忙着苟全性命,哪有精力去理会别的。自诩良家的女子出门劳作经商,寡妇被扒下了素服披上红装二嫁三嫁。

可到了天下太平之后,文人儒生又迫不及待的将女人赶回了屋子里,不许她们说话不许她们走动不许她们思考。

“以后我教你。”荣靖说:“只要我出嫁之后还有精力与自由。”

一路上经过宫门数道,却并没有人来阻拦。直到马车行驶到神武门一带时,方被拦下盘查。可宫门卫一见车上的人是荣靖公主,便又复归沉默,任由马车带着尊贵的帝女驶出宫门。

嘉禾见状暗自舒了一口气。

荣靖这样肆无忌惮,主要还是因为皇帝在背后默许。正因为有皇帝的暗中首肯,所以荣靖出宫才能如此顺利。

“阿姊,我们要去哪?”出神武门之后,嘉禾小心的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窥视。

“去哪里并不重要。”荣靖大大方方的将帘子掀开朝外看,“阿禾你平日总待在宫中,好好看一看这北京城的模样吧。”

“……我几乎不曾出去过。”

“真可惜,这天底下再没有哪一处地方能比京师更为繁华热闹。”

嘉禾用帘子遮住脸,悄悄向车窗外投去好奇的眼神。

神武门之外的风景,嘉禾其实还是熟悉的——前些年她跟随父母一同千万别苑避暑,她也曾趁着身边的女官不注意,掀起帘帐打量过外头的世界。那时皇家的车队走得便是神武门这条道路。

只是那时沿街的百姓都被肃清,道路戒严,她瞧见的只是冷冰冰的长街,街边建筑门窗紧闭,除了马蹄声、风声和仪卫铁甲铿锵的声音之外,她什么都听不到。

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宅子——之所以用“古朴”二字形容,是因为宅子的一砖一瓦都给嘉禾一种经久岁月的雅致。嘉禾知道靠近皇城的宅院大多属于达官贵胄,许多府邸都被修建的富丽气派,门前有石首,门上镀朱漆,就连门环都是金的——相比起来,这间屋子太过朴素,但这份朴素并不与寒酸等同,反倒将周遭的金碧辉煌衬得俗不可耐。

“这是……赵尚书家?”嘉禾认出了那隶书写就的匾额。

“嗯,贤妃赵氏的伯父,礼部尚书赵崎。他是前朝旧臣,为人风雅,学识渊博,善辞赋、工书画,这些年来隐隐有成为文人领袖的势头。难得的是,他不仅吟风弄月是一把好手,处理庶务的本事也是顶尖的,是个难得的能臣——当然,能臣未必就是贤臣,贤臣未必就是忠臣。”荣靖不掺任何感情的同妹妹说道:“赵崎有两个孙儿,一名游舟、一名游翼,皆是十余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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