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节(1 / 4)
不应该呀,实在不应该啊!近两年来,老皇帝戾气已经少很多了,这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但不管如何,作为荆湖北道最高长官,樊知古必须得有所表示了,总不能真让陛下把自己小舅子也给杀了吧……
最后的旅途5
比起外边的血腥恐怖,行在内,氛围还是安宁的,带着江陵特有祥和。雅致的厅堂间,老皇帝身上只罩着一件裘袍,腰带也没系,还是一副闲散的模样,只是微微佝着腰,来回踱着步。
堂间,樊知古正跪着,他终究是得到了面见老皇帝的机会,只是人显得有些狼狈,甚至恐怖。求见之时,用力过猛,不只头磕昏了,皮还破了,血流如注,不及打理,到老皇帝面前也是这么一副失仪的尊容。
沉默着,扫视了他几眼,老皇帝终于伸出了手,轻声道:“樊卿,平身吧!”
“臣不敢!臣有罪!请陛下降责!”樊知古有些机械地叩请道。
闻言,老皇帝面上露出一抹恼怒,直接冷声道:“你磕得满头血,求见于朕,若只为说这些废话,那你就滚吧!”
老皇帝这么说,樊知古自然不敢再兜圈子了,深吸一口气,拜道:“陛下,那些辜负圣恩、贪赃枉法、渎职害民之蠹虫,死不足惜,陛下业已重刑惩之,上下慑然。臣斗胆,恳请陛下稍事宽容……”
“樊知古啊樊知古!朕看你是脑子磕坏了!”这一张嘴,口风顿露,老皇帝则一点也不客气,冲其斥道:“朕为何要借走私案,严刑峻法,大加杀戮,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思考?”
老皇帝此言一出,樊知古心中顿起涟漪,他当然不可能没有思考,否则就不配作为一个政治家,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高位。
似乎也不期待此时樊知古能做出什么回答,老皇帝步子加快了些,边徘徊,边说道:
“你上任荆湖北道,已经快两年了,不算短了,对于湖北眼下的政治格局、民心民情,你就没个了解,心中就没个判断?
要知道,湖北这个地方,自臣服朝廷以来,是没有经过深入、彻底整顿的,保留了太多旧时代的东西!
早年示之以宽,既为了快速而平稳地恢复治安,也因为那些人还算识趣。
然而,几十年了,江陵府是日新月异,江夏都是一座全新的城池,人也跟着变了,变得居心叵测,变得肆无忌惮,甚至把朝廷的宽容看作理所当然!
从鄂州到江陵府,确实是一片繁荣,但这些气象,是湖北数百万士民用血汗造就,有些人却自矜其能,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什么高家、李家,什么孙家、魏家,都在扩张自己家族的影响力,这些本应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家族,如今却想着成为五姓七望那般的千年世家,把荆湖北道当作是自家的后院,予取予求。
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就这等人,也敢有如此奢望!也不开眼看看,当今天下,是谁之天下!”
老皇帝说到这儿,是表情冷酷,语气严厉,而樊知古,则是一副五体投地的姿态。他当然看得出,老皇帝打击湖北豪族,尤其是原来荆南政权的一些权贵,经此一事,“四大家族”的魏家肯定是扛不住了,必然走向衰落。
然而,让樊知古感到心悸的是,听老皇帝的语气,显然不打算就此为止,还要深入地疗疗毒,这就让樊知古心生疑虑了。
就任荆湖北道的这些时间,樊知古对道内的政治格局当然有所了解,清楚那几个家族的势力影响,在为政的过程中也感受到过掣肘。
整治打击一番,他自然是支持,大力支持,但若有尽数扫除的话,却也非樊知古所愿,那样荆湖北道很可能陷入动荡,大好形势必然不复,对他的治理并没有好处,这是站在荆湖北道主官立场上的考虑。
但显然,老皇帝是不可能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那生硬的语气、强势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恐怖的是,行在外那上百颗人头,依旧没有让他满足……
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很快,樊知古伏拜道:“陛下忧国忧民之良苦用心,臣未能体谅,是臣之过。只是,国舅并非荆人,湖北之事,与之牵涉不大,恳请陛下宽宥!”
听樊知古为符昭寿求情,老皇帝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方才幽幽说道:“樊知古,你是不是觉得,朕下诏处死符昭寿,是做做样子,就等着你们这些大臣来给朕提供一个台阶下,一方面全私情,也不误国法?顺带着,还能获得朕的好感?”
诛心之言!老皇帝语气虽然平和,樊知古听着却是汗毛直竖,直呼其名倒是小事,被老皇帝认为自己在揣测圣心、用心不良,这性质可就大发了。
做臣子的,很多时候都需要领会上意,但也是要分情况的。至少老皇帝眼下所理解的方向,对樊知古来说,具备大恐怖……
“臣万无如此机心!请陛下明察!”樊知古道:“臣只是觉得,国舅皇亲国戚,显赫而尊崇,即便有错,也当是为那魏忠所惑,断无与之沆瀣一气的道理,陛下略施惩戒即可,不至以刀斧相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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