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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第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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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主管刑狱多年,早已将感情和理智分开,绝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公务。事实上,他也没有私人情绪。培植贪狼是天庭的决定,就算秦恪对裴纪安再不满,也不会带到任务中,影响裴纪安历劫。

秦恪淡淡收回视线,转身,说:“请进。”

表兄移开视线后,裴纪安不知为何长松了口气,仿佛经过了某道凶险苛刻的考验。他生出这个念头后,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生出这种荒谬的想法?

面前之人并非皇帝、天后,甚至都不是个官员。顾明恪终其一生都只是布衣百姓,虽然著完了隋史,但依然籍籍无名。甚至说得不好听些,顾明恪的性格在裴纪安看来,有些太懦弱了。

裴纪安对这位表兄有怜惜,但更多的是一种上位者看有才之士的怜悯感,他怎么会对顾明恪生出敬畏呢?裴纪安暗暗纳罕,他以为是自己刚刚重生,心态还不稳固,所以风一阵雨一阵。裴纪安奇怪了一会,便也撂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裴纪安和秦恪到屋里就坐。焦尾给两位郎君倒了茶,轻手轻脚退到后面。裴纪安垂眸扫了一眼,没有喝茶的意思,而是继续和顾明恪说话:“表兄,我听姑母说你这几天病了,一直没好好吃饭。你今天好些了吗?叫郎中了没有?若是没有,我让人去太医署,请医使过来。”

大概裴纪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前世恨李朝歌入骨,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也有许多习惯像李朝歌。比如,不碰任何来路不明的食物。

太医署很少接外诊,可是裴家地位不一样,连皇帝都给裴家十足颜面,更不必说太医。寻常人仰望不及的御医,对裴家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

秦恪摇头,说:“不必。”

他又没病,请医使来还要装病,太麻烦了。

裴纪安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对方神情自若,气度从容,虽然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病弱之色。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裴纪安不知道松了口气还是更提起心。不知道为何,今日表兄似乎格外不一样,至少在裴纪安的记忆里,他面对顾明恪时,从没有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而且,顾明恪长得未免太好看了,裴纪安一个男人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惊心动魄。

裴纪安脑海里猛然想起一个人,他立刻将其压下,无事般笑了笑,对顾明恪说:“表兄无碍就好。如果表兄有哪里不习惯,不必顾忌,立刻和我说。表兄在裴家如同我们兄弟,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表兄受委屈。”

秦恪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沉默。秦天尊可不是个会陪别人聊天的人,千年来只有他审判别人的份,断没有别人要求他的。饶是裴纪安有心拉拢,此刻都有些坐不住了。

前世他忙着交游东都,并没有注意过寄住裴家的表兄,难道前世,顾明恪也是这样冷若冰霜、难以接近的性格?

裴纪安努力回想,越想越觉得迷惑。他直觉某些地方不对,然而在他即将接近答案的时候,就会有一层薄薄的雾将他束缚住,让他始终不得其解。

裴纪安沉思间,外面忽的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顾明恪,你醒了?”

裴纪安应声回头,而秦恪坐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顾明恪”是喊他,慢了好几拍站起来。对啊,他下凡了,并且在执行任务。既然接了就要做好,今后这段时日,他不再是北宸天尊,而是顾明恪。

一个红衣女子提着襦裙,快步穿过石子道,跑进屋宇。后面的丫鬟、侍从一叠声叫“娘子小心些”,而红衣姑娘充耳不闻,一心往顾明恪和裴纪安这里跑。

裴纪安看到年轻活泼、还好端端活在世上的妹妹,眼睛忽然湿润。前世他听到楚月车毁人亡、一尸两命的消息后,愣了许久都不敢相信。他极力瞒着消息,可是楚月死亡的风声还是传回老家,母亲听到后当场晕死,醒来后精神越发不好,时常对着空气又打又骂。

裴纪安恨李朝歌,更恨自己。他知道李朝歌为什么杀楚月,他和李常乐的事情暴露后,彻底惹怒了李朝歌那个疯子。李朝歌不管不顾发动政变,不光赵王被流放出京,连李常乐也被牵连,被缢死在道观里。后来仵作说广宁公主是自缢身亡,可是洛阳众人哪能不知道,是李朝歌杀了小公主。

裴楚月是李常乐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听到这个消息后裴楚月也大受刺激,她不顾众人劝阻,拿着李常乐的亲笔书信要进宫,想向武皇证明李常乐不是自杀,而是被李朝歌害死的。可是她的证据根本没有递到武皇跟前,在裴楚月进宫路上,就遇到贼人袭击,车毁人亡。

李朝歌是刽子手,裴纪安亦难辞其咎。若不是他,楚月和常乐根本不会死。

然而现在的裴楚月一无所知,她尚未出阁,依然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娇小姐。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兄长面前,撒娇道:“阿兄,你来看顾明恪,为什么不叫我?”

裴纪安正沉浸在回忆中,听到这里微微回神。他看了顾明恪一眼,敛了脸,轻斥道:“不得无礼。表兄是你的兄长,你岂可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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