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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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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在九江,到九江扑了个空。左良玉的中军,已经回驻武昌,于是柳敬亭又沿江西行。一路遭遇麻烦,尽管他凭一张嘴就能脱身,到底也耽误了工夫,走了一个月,才到武昌。

武昌城内,鸡犬声稀,人烟萧条,满街多的是兵。柳敬亭随便拉住一个,问明了左良玉的中军大帐,在府城西南,黄鹤楼下,俗名蛇山的黄鹄矶,更不敢耽搁,直奔西南而去。

这天是三、八“卯期”,中军亲兵,列队应点。左良玉治军,向来讲究军容,所以旌旗五色,刀枪闪闪,一眼望去,倒也壮观。但仔细去看,士兵萎靡不振的多,精神抖擞的少,而且脸色黄渣渣的,确是饥兵,也难怪左良玉情急。

就这东张西望之际,负责警戒的卫兵动了疑心,“喂,站住!”他大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柳敬亭不慌不忙地站住脚,等那卫兵提着枪来到面前,他才问说:“请问,将军的辕门在哪里?”

“你问它干什么?”

“自然是公事。”

因为奸细甚多,盘查不得不严,那卫兵将手一伸:“有公事拿来看!”

柳敬亭直摇头,用左手拍拍右胸,“机密公文,怕路上让流贼搜了去,缝在衣服里面,这里不敢取出来。”他索性诈他一诈,“跟你实说了吧!我是解粮来的。”

听说是解粮官,全军的福星,那卫兵的神态,马上不同了,“来,来!”他招着手说,“请跟我来。”

层层转送,送进辕门,传鼓通报。中军官接见问道:“你是哪里的解粮官?公文呢?”

进了辕门,柳敬亭就不愁见不着左良玉,老实答道:“没有公文,只有书信。”

“这就可疑了!何以冒称解粮官?”

“若非冒充,进不得辕门。”柳敬亭答道,“这封书信,事关机密,要当面递呈元帅。”

听得这话,中军官便不肯再问——时世多变,中朝大官与各地将帅,常有信使往来,密议应变之计,其中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中军官只要查明来人不是刺客,就连姓名都无须问,只送了上去就是了。

“既如此,我派人替你禀报。不过,有道手续,未免不敬。”

中军官说完,努一努嘴,随即有两名士兵走了上来,一手提刀,另一只手很快地往柳敬亭身上去摸,从上摸到下,摸清楚并无凶器,便很快地又退了下去。

声色不动的柳敬亭,指着自己的脸说:“烦你上告元帅,就说我柳麻子要见元帅。”

“柳麻子!”左良玉说,“久闻此人,一张嘴能把三贞九烈的寡妇,说得非嫁人不可。这一次来,必是替人做说客。我倒不相信,先给他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

于是传令,命柳敬亭堂参投书。引入二堂,中门突开,等柳敬亭刚踏进去,只见眼前一亮,两把大刀,交叉下削,恰好挡住柳敬亭的鼻子,差一点就劈在头顶上。

这自然令人吃惊!不过他神色一变就恢复了原状。高坐堂皇的左良玉根本就无从发觉,只见柳敬亭神态安详地穿过如林的刀枪,走上堂来,长揖不跪。

“元帅在上,晚生拜揖。”

“你是什么人,到我这里来放肆?”

“一介平民,何敢放肆?”柳敬亭从怀中取出书函,高高一举,“晚生奉命前来投书。”

“是哪个的书信?”

“归德侯老先生寄书奉候。”

“噢!”这一说,左良玉的声音立刻和缓了,“侯公是我恩师,你如何认得?”

“晚生是侯府的食客,如何不认得。”

“这倒失敬了!”左良玉起身离座,“请二堂相叙。”

到得二堂,左良玉先进去换了便衣,然后以客礼相待,向柳敬亭索取书信,唤了个幕客来念给他听。

“侯公远在归德,不明实情,我如何肯负了君恩,有辱他的荐举?”左良玉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可知这座武昌城,自从张献忠来过以后,十室九空。我虽在这里镇守,无如缺草乏粮,饥兵日日鼓噪,要南下就粮,连我也做不得主了。”

“元帅说哪里的话,自古道:‘兵随将转’。再没有将官倒受士兵摆布,说东就东,说西就西的。”

“你这叫纸上谈兵!”左良玉不悦。

“是,是,纸上谈兵!”说着,只见柳敬亭顺手一甩,拿一碗茶摔在砖地上,“嚓琅”一声,茶碗摔成碎片。

堂上堂下,无不变色,左良玉拍案大怒:“你在我这里,如何这样子无礼?”

柳敬亭笑了,“晚生怎敢无礼,冒犯虎威!”他说,“只为一时说得高兴,顺手摔了去。”

“顺手摔了去?”左良玉质问,“难道你自己的心就做不得主?”

“就为心里做不得主。”柳敬亭从容答道,“如果心做得了主,也不教手下乱动了!”

这一句话,重重在左良玉心头一撞,不知不觉地低下头去。沉默片刻,他抬头说道:“敬亭,你讲得有理。不过士兵实在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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