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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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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的清直, 腰背的狭细,亦被金线勾勒,在平如水面的袖袂下, 端持着不言自重的静气。

随着陆昭步步走近,在场的众人也不由得面露惊诧。王峤看到陆昭手中之物后, 不由得将手中的笏板端正,而后低了低头。王谧与王谦相顾无言, 之后向后退了半步。薛琬看到之后,略微沉吟, 而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旋即低头不语。贺祎望见, 虽然神色淡然, 却也慢慢转过身,转而面朝主君。姜绍见此,更是避之不及, 其身后次子姜煜方要言说,便被他一把抓住袖子,按了下去。

而与陆昭正对的魏帝, 紧紧锁眉, 然而随着对方脚步的临近,那眉头又渐渐抬起, 揣度、审视、窥觊,皆而有之。那苍颜斑斑已如蠹蚀尘昏,深邃的瞳眸恰似鬼蜮之眼,密谋与暗杀,窥探与算计,在陆昭手中的一方天光里,皆化作载名之尸,藏谋之府,在搅弄风云的同时,亦远离了至人之道。

他第一次感受到早已深略纵横的自己,遇上了另一个智近乎妖的人臣,一如深河与渊海的对望,一如山魈与神荼的凝视。而在对望与凝视的尽头,他早已一丝/不挂,而对方仍隐于不可窥见的黑暗。

诚然,陆昭并无窥探君王之心,只是她的手中托着一面镜子。

没有任何语言,也没有任何提笔而书的阐论,诸般皆下乘,无言而行方可凌驾一切之上,飘忽婉转,余韵犹存,此为风流。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

故能胜物而不伤。

这是出自《庄子》内篇应帝王之语。至者之心当如镜。庙堂之上,人心百转,来者即照,去者不留,万般入境,皆无所隐,一瞬将息,皆有所映。

也因此,当陆昭端出这一面镜时,无人敢于直视。任何的善意与恶意皆映本我,任何赞扬与贬低皆如对照,一丝情绪的波动,心思的流露,皆在镜中成像,返照于本身。而持镜者本身,便已是在任何立场之外绝对超然的存在。

在场众多世家子弟,不乏有由如入玄者,观此解后不免心中反复咂摸。偶有几人欲加以试问或反驳,然而转念便想到《庄子》无数可用于反驳自己的言论,旋即选择了沉默。

魏帝苦笑,这一手对答何其老道,又何其得道。老庄崇尚无为,借由镜之本身映万物而不隐其形,不损自身,这其中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味,便颇令人遐思。而隐藏在这一手之下的,则是以十八岁便有如此悟性的天分,是以人臣之微而抗衡人君的胆气,以及经年累月磨练出的手腕,轻轻抖转,便可利刃出鞘的功力。

随着陆昭止步于玉阶之下,众臣的目光也同时停留在帝王的章服的下摆处。先前为尊者发难,所包含的恶意以及深谋早已在修成人精的群僚中昭然若揭。诚然,无人敢指责为君者的污点,但镜中所照,也足以让人不忍直视。

而就在君臣两厢尴尬的气氛中,碎冰破玉之声,响彻大殿。宝镜从那一抹白色纤影中脱落,如从雪山凋零的青莲,怦然落地,顿时粉身碎骨。原来那宝镜原非铜造,而是整块青玉雕成莲花状,鎏了一层银在上面,为前朝银华镜制法。此番被打破,众人惊呼连连,在窥得君王凝重的神色后,哗喇喇跪倒一片。

长久的沉默让跪在一边的刘炳都有些吃不透,但当着皇帝的面前摔镜,可谓不尊,可谓不敬。他有些担心陆昭是否会因此招致罪罚,然而殿内静默许久之后,魏帝忽然朗声大笑。那笑声震彻殿宇,众臣虽跪于地,却也不免抬头面面相觑。

魏帝笑罢,问不远处神色淡然的王峤:“听闻今年虞钦之子虞槐序在才选中获评上上,更有胸藏山岳之美称。同为江东子弟,中书监以为女侍中陆氏较之如何?”

王峤温然一笑,对答道:“回陛下,雅名虽响,腹中空空者大有人在。女侍中陆氏与虞槐序相较,当如玉面蛟龙比疥癞豚犬,怎可同台而语。”

魏帝抚掌而笑:“吾深以为然矣。”

是日,阖宫皆知新任女侍中陆氏入觐奏对,使龙颜大悦。魏帝赏赐陆昭黄金九镒,漆匣盛盖银华金簿镜一枚,云母扇两柄,软锦、瑞锦、透背各十段。

待陆昭退下,魏帝也叫了散,众人各自离宫。王谧对方才之事仍有不解,此时急不可耐追向了已走远的王谦,问到:“大兄,今上方才为何发笑?”

王谦性情虚淡,闻言后只徐徐道:“两镜相照,是为无穷象,知也无穷不可寻,至者无己无所寄,又何须假以一面镜子。”

“帝王威怒而不卑,既得大势而不亢。内有锋芒,外成圆全。”王谦笑了笑,“陆侍中乃是可与大父论道之人。”

王谧了然于胸,抬起头时默默望着甬道尽头那片即将消失的衣香鬓影。还好,还好他们是盟友。

面圣谢恩后,陆昭依礼还好去保太后处奉告叩谢,并呈谱碟,由内司入档。待陆昭出未央宫后,保太后却派人来传话,说保太后礼佛略晚了些,需请稍待,便指了几处长乐宫内的园子,让陆昭先随意逛逛。

长乐宫周围园林不多,以逍遥园为最。陆昭身后随驾颇多,不便入邻近的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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