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3)
“我后来又学会了。”她神色平静,道,“陛下想听,我自然要学。”
晋阳王端详她良久,见她神情自若,指下琴弦弹震如碎珠,一个音都不曾错,这份镇定心性令人侧目。他在琴音落下最后一点后终于收剑:“今夜殿中发生了何事?”
萧沁瓷毫不犹豫,以手触额跪拜下去:“楚王弑君谋逆,幸得陛下平乱,安定河山。”
这一夜的血雨腥风都在这寥寥数语中落下帷幕。
再回想那夜,已然是两年前的事了。斗转星移,两年时间倏忽而过,今夜雪中相遇,还是两年来她第一次面见天子。
苏太后非天子生母,天子也无意同她维持什么香火情,等闲不会往永安殿去,宫中饮宴倒是见过,但双方都是平常。萧沁瓷因着清修的缘故,便连宫宴也是甚少参加的,偶有的一两次也是陪坐在下首,太后身边伴着苏家的姑娘,她抬眼时看见苏家女儿笑颜如花,而尊位上的天子仍旧如古井般深沉。
皇帝在权势的打磨下隐去了昔年锋芒,气势却愈发令人心惊。萧沁瓷不过匆匆一眼,在主位上的天子看过来时仓促别开。
芒刺
那一眼太仓促,萧沁瓷此刻将天子居高临下时的的眼神翻来覆去地回想,却始终记不清楚当时他是不是真的看向了自己,原只是装出来的辗转反侧,现在却真的睡不着了,但她仍强迫自己入睡,渐渐地倒还真有了困意。
只是梦中也如芒刺在背,好似回到御辇之上,她伏地而跪,天子的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她身上。
梦境走马观花,醒来就全忘了。
翌日萧沁瓷难得起晚了,兰心姑姑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未曾叫她。殿内斜光入户,萧沁瓷这才强打起精神,再看角落里的更漏,已比她平日做早课的时间晚了半个多时辰。
虽已迟了,但她也不曾慌张,仍是不紧不慢地梳洗整装归置妥当,这才见兰心姑姑端了早膳进来
萧沁瓷在桌前落座:“姑姑今日怎么不曾叫我?”
兰心姑姑在身旁伺候她用膳,闻言道:“太后吩咐,夫人昨日受了惊,许是要多睡一会儿,叫我等不要打扰。”
特地传来吩咐?
太后是恩威并施,实为敲打,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就连就寝这种小事也由不得自己作主。
萧沁瓷听罢便不再言语,执箸捡了些小菜,草草果腹便让撤了膳,自己去了前殿补上今日的早课。
观中清苦寂寥,此处和冷宫无异,萧沁瓷却能耐得下心思研读道经,好似她真是一个潜心修道之人。
几日下来,兰心姑姑在一旁暗暗观察,萧沁瓷行动如常,不见半分焦躁不安,仿佛已将那夜之事抛于脑后,甚至连夜间辗转反侧的动静也没了。
她心中颇为满意,连带着被太后召见时也为萧沁瓷说了些好话。
兰心姑姑在永安殿中将萧沁瓷这几日的日常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太后正摆弄桌案上的梅瓶,对插进去的几枝梅花怎么摆弄都不甚满意。
太后已然不年轻了,早在先帝薨逝之前她便已失宠许久。她未施脂粉,面容在晨光中却不显老态,她仍爱惜自己的美貌,但这及不上她对权势的渴望。名为太后,但她没有统御六宫的权力,宫中事宜有二十四衙门总领,把持得滴水不漏,她住在这历任太后所居的永安殿,和幽居没有两样。
当今天子御极后前朝有人提议将太后迁居别宫,身边也有人建议她可以去行宫久居,却被太后下令责罚。
“哀家是太后,是先帝亲封的皇后!”太后声如雷霆,她是苏家小女,入宫前受尽冷眼,入宫后却得以坐上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尊位,“此事谁也不许再提!”
她维持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太后体面,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但现在她已看不出当初一朝翻天覆地时的强撑,面容镇定自若,耐心地修剪斜逸出来的梅枝。
“唔,这梅花还需要再修剪修剪。”太后搁了剪子,垂眸细细欣赏,却仍有些不满意。
她话中意有所指,兰心姑姑一时分不清太后是否在以花喻人。
兰心姑姑是跟着太后进宫的老人,不然也不会被她指去萧沁瓷身边,见状上前一步,指出那梅枝中的一处:“娘娘不如把这处剪去,这韵味便出来了。”
“还真是,”太后依言将那处剪去,又依着兰心姑姑的话摆弄了一番,果然见原本平平无奇的几枝梅花陡然鲜活肆意起来,“你跟在阿瓷身边倒也学了不少。”
萧沁瓷学什么都极快,又能举一反三,这弄花莳草的手艺也是一绝,苏太后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只是那点真心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夫人御下宽和,待太后娘娘也十分敬重,时常提起娘娘最爱赏这梅瓶风光。”兰心姑姑道。
太后摆摆手,自有宫人将那梅瓶收下去,又清扫被剪下的花枝。兰心姑姑扶着太后的手慢慢往外走,听得太后轻言细语:“阿瓷什么都好,性子也稳重,就是太好了。”
萧沁瓷太好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