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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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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送上的茶点往自己的方向挪了点。

「谢谢。」男子低声道着谢,一双眼睛仍旧盯着江初礿,后者连头都没有抬,保持着原姿势开口:「请问有甚么事吗?」

「呃……没有,其实也没甚么……」男子慌忙地说,接过服务生端上的黑咖啡。

「那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呢?」

「其实……」男子欲言又止,最后他咬咬牙从口袋中拿出皮夹,掏出一张相片,「你看。」

江初礿将视线移到照片上,照片里拍着一名年轻的妇人和孩子,背景是一大片美丽的稻田。

「你……长得跟我小时候很像呢。」男人露出憨厚的笑容,手指轻抚着照片上的女子。

「我的母亲是个传统的台湾女性,她含辛茹苦的扶养我长大,竭尽全力的赚钱供我上学,让我可以一路往上念到大学毕业,最后获得不错的工作,还被钦点到国外公司去实习。」

男人露出浅笑,江初礿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沉默不语,「我想把她接到外国去跟我一起生活,可她怎么都不肯,直说台湾才是她的家,她怎样都不会走。最后我无计可施,只好把她留在台湾,独自一人前往美国。」

男人端起咖啡并啜了口,沧桑的眼光变得柔和,「都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都没有回来过台湾,不知道这里变得那么多,让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江初礿垂下眼,慢慢闔上手中的书本,「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他喃喃唸道,男子惊愕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独自低语的男孩。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江初礿慢慢停下声音,抬头迎向男人的视线,「你知道这首诗吗?」

「……蓼莪?」

「没错。」江初礿喝了口红茶润润喉,「既然知道是蓼莪,那你应该也知道这首诗想表达的意思吧。」

男子沉默了,江初礿叹了口气,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人,「你很清楚她会在的地方,从头到尾她都没离开过,一直守在原地等你回去,可是她又害怕你不再回家,所以选择让自己逃避,从此沉入过往的回忆里。」

「过往的……回忆?」

江初礿点点头,「她把自己锁在里面,其实她比谁都要清楚,只不过她不说出口,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孩子离开的寂寞。她会在的地方永远只有一个,而你没有甚么找不找的到的问题。」江初礿顿了顿,望进男人的眼里,「因为你是她儿子,所以你找的到,刘詮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子错愕的开口,江初礿笑了笑,不再开口说话。

推开门,映入眼的是群花盛放的庭院。茉奈走在由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来到一间极具日式风格的房屋前。她深呼吸一口气,甫伸出欲敲门的手被说话声给打断。

「不用敲了,直接进来吧。」传出的声音是一道似男似女的中性声音,茉奈抿了抿嘴唇,拉开拉门。

她直直走进房子里,最后来到一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前,茉奈恭敬的半跪下去,眼睛盯着抹茶绿色的榻榻米。

「主神殿下。」

坐在外边观赏庭院的人微微回过头,鲜红色的眼睛瞄着茉奈,「……悲伤天使?」茉奈瑟缩了下,慢慢抬起头,「怎么了?听星灵鸟说你的模样很急。」主神淡淡地说,白皙的手轻折着花枝。

「是吗?」茉奈淡淡的笑了,「这次来是为了递传者的事情。」

「递传者?」主神轻捻着花转过侧脸,如血一般的红色眼睛微微瞥着她,「递传者怎么了?」

「碰到了。」茉奈轻声说道,「递传者能碰到悲伤了。」

啪喳一声,脆弱的花枝被折断。主神手里捏着白色的花朵,慢慢将脸转回去,「是吗?那么你该怎么做?」

「我还不打算隐去。」茉奈低着头说道,从主神身上散出的神气让她感到畏缩。

「但那是迟早的事情。」主神云淡风轻的声音显得这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茉奈抬起头,盯着神的背影。

「我会努力不让他涉入这个世界的。」她说。

男人──或者该说是刘詮眨了眨眼睛,看着桌上有些泛黄的相片。如果母亲永远都守在那里,那他有甚么理由不回去?找不到路只不过是一种藉口罢了。他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快速站起身体。

「她还在原来的地方吗?」刘詮问道,声音有点沙哑。

江初礿頷首,抬头望着男子,「我说过了,她不曾离开。」顿了顿,江初礿又开口:「但我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你,社工们说她得了失智。」

「没关係。」刘詮摇摇头,深色的眼睛隐隐闪着某种光芒,「只要她还在就好了,其他的都没关係。」

刘詮欠了欠身,抓起公事包就准备转身离开。但他脚步一顿,再度回过身子,「谢谢你。」他说,再度露出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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