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3 / 4)
会。
沈寰哑然发笑,想起师父曾说过,她身上是有武痴的劲头,不光是为她身姿好天分高,还因为她会悟,习武和习文皆是一样,到了最后比的都是一个悟字。
看了一阵,她还是注意到了那练拳的人。相比武者,顾承的身体过于端正,不够灵活。可就是这样的端正,让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正气。他转过身来,面容清晰可见,五官是堂正的清雅,眉间有着温柔的仁义。
她想到第一次见他,他眼中就是流露着纯粹的善。这是一个好人,她心里想,他也许是她今生能遇见的,最好的人。
好人离去,院中安静。沈寰轻巧落地,像一片树叶坠下,然后倏地一声,钻进了自己房中。
天色大亮,她已梳洗妆扮完毕,施施然走出西屋,冲着要去上职的顾承柔缓一笑。
她心情似乎不错,顾承莫名觉得欢喜,顿住步子,望着她,“今天天儿好,多出来走走,如果觉得闷,就上街逛逛。”
沈寰似笑非笑,“不怕我出门惹事?”顾承想了想,她果真招惹是非,他是一定会为她善后的,只是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来,改作含笑摇了摇头。
“我还在孝期。”她看着他的背影,“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招麻烦。”
顾承的背影僵了一僵,她的话提醒了他,沈徽的事,她还被蒙在鼓里。她唯一信任的人是自己,唯一的消息来源也是自己,想到这个,他的步子已失了方才的轻快。
沈寰是故意的,她看着顾承从她面前落荒而逃,是一个老实人总也掩饰不住的心虚。转身回屋,阖上房门,她静静的想,胡大郎的事今日一定会传回北镇抚司,倘若他疑心自己,他脸上的神气一定会显露出来。
顾承是有理由怀疑沈寰的,别人不知道她身怀武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胡大郎遇袭是件蹊跷的事,北镇抚司的人议论起来,也觉得近日与他有仇的该是沈家的人。可沈家只剩下一个孤女,据说今年才十三岁,无论如何也不能有此能力,何况并不是杀人,而是以这样酷烈的方式毁掉一个人。
胡大郎被救醒后,断断续续说出贼人几个特征,黑衣、身量不高、面黄肌瘦、留有胡须。怎么听都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形容,还有人说该是南方人做的,尤其蜀中一代的人大多身材瘦小,没准儿是从前沈徽军中的南方兵士,也未可知。
这些议论,顾承只是沉默的听着,心思却是乱的,身量不高这四个字,足够他耿耿于怀一天。一个不甚清明的记忆,他阖上门的瞬间,曾瞥见床边露出青色衣衫的一角。
他知道她是有些嚣张任性,也有绝然果断,可这样阴狠毒辣的手段,他没办法设想,没办法与她联系在一处。
晚间顾承照例去西屋,见沈寰坐在床边,容色娴静,似在缝制一件孝服。
他目光清澈,不带狐疑,只是纯粹的关怀,“交给含香做罢,衣裳不够,明日再给你买些新的。”
沈寰抬头,旋即一笑,“给你省些银子,我说过,针线上的事,我并非不会。”
顾承微有踯躅,“也是,前些日子,好像看见你做了件黑衣?”
沈寰再笑,唇齿愈发明艳,“三哥这么留心我的一举一动?”
话说完,他眸光一颤,缓缓坐了,想着要说的事,艰难开口,“沈大人,日前,故去了。”
空气似有凝滞,沈寰放下手中物,望着垂下头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他心里还是发慌,好像自从遇上她,他就把前二十年没说过的谎话,一股脑全补了回来,“就是前两天的事,我今日才听说,对不住,是我太不经心了。”
沈寰接着问,“怎么去的?”这事儿不能实说,顾承声音放低,“天儿太冷,诏狱的人照顾不周,沈大人染了风寒,所以……”
对方不再发问,屋子里安静的瘆人,顾承心里难受,也不知她是否在饮泣,抬起头,看见她眼中有细雨缠绵的湖光,湖水溢不出来,他的关怀也流不进去。
沈寰肃然,淡淡颔首,“知道了,这是我能想到的结果。”顿了顿,问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哭?”
顾承觉得,一个人真正悲伤的时候,未必会有眼泪,心灰意冷的太狠,所有的情绪都会消散。
她的解释却不是这样,“其实我每天都在想,我知道会是这样。开始的时候,一想起来,就会哭得止不住,慢慢地,眼泪越来越少。到了今天,真听到这话,反而哭不出来了。”
想着她从前的眼泪,他的下颌又轻轻颤了起来,平静一刻,正色看她,“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罢,你爹娘的心愿,一定是想你好好活着。不管怎么说,你是你们家,日后唯一的希望。”
他说中了她的心事,一颗泪终于自眼角逃逸出来,她也不去理会,任它坠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三哥。”
顾承站起身,心里已没有来时的惶然,走到门口,回首叮嘱,“衣裳我再给你买,灯下做活儿,费眼睛。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起来就告诉我,不用为我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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