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5)
半个周国。
彼时,周如水也才终于明白,周国盐改之棘手,已是刻不容缓了。
这时,楚国又有了传闻,道是前些时日楚王出游,留王后甄姜在瀛台之上。江水大至,楚王使使者迎甄姜,使者急切,以致忘了持符。至瀛台后,使者请甄姜出。甄姜却道:“王上每与宫人相约,召必出示符节。今,汝未持符,妾不敢从。”彼时,使者急道:“水方起,吾再回返取符,必定不及救主。”甄姜却坚持道:“妾闻守贞者不犯约,持勇者不畏死,妾知今从汝出必得生,然,弃约越义,有死不为也。”于是,待使者取符再归,瀛台已崩,甄姜也溺亡了。
诚然,忠贞守信是这个时代所提倡的。《列女传》中就曾有:“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道是一个唤做尾生的少年与女子相约在桥下相见,女子未至,却涨起了大水,尾生为了不失约,抱柱死在了桥下。于是,天下便有了三高行,“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
如此,甄姜虽逝,但因她与尾生不分高下的德行,她的美名也自然而然地传遍了大江南北。世人都道她以信成君,以礼持己,虽死犹荣。楚国以国礼葬祭了甄姜,一时之间,甄氏一门满族荣光,便连楚女都多了个节烈的名声。与此同时,谢氏立刻便朝甄氏递出了橄榄枝,邀甄氏一族也来参加来年的周国赏花宴。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徽歙,听得此事时,正盯着外头发呆的柳凤寒转过脸来,忽然就问正埋头看着帛书的周如水:“你当那楚后甄姜如何?”
闻言,周如水缓缓抬起脸来,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才看着外头滴着雨的屋檐,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答:“不觉有幸,只感可悲。”她并不觉得,甄姜的做法有多么的值得骄傲。甄姜不过同前世的她一般,是个被时代,被命运推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这个时代,留给女子的空间总是局促,甄姜之死,寥寥数语,低眉敛目,直像是一场腾挪不开的局促之舞。明明就是场极致的悲剧,却竟然仍有无数人以为高德,皆是抚掌庆贺。如此又还不够,竟还又有些人,在涓涓泪流后,凭她之死,暗自得利。
如此,还不可悲么?但这可悲,又何止于此呢?
想到这,周如水放下帛书,左手托着衣袖,自顾自地替自个斟了一杯茶,直是抿了一口茶,才徐徐地补充道:“甄姜身居后位,却仍是身若浮萍,随波逐流,祸福生死亦全赖他人。她到死都算计着如何叫家族得利,如何让声名长留。如此这般,世间至悲者,舍她其谁?”
甄姜定是不幸至极,才会在并非绝路之时也机关算尽地一心向死。由此可见,她要么是个呆笨守礼的傻子,要么就是真心求死的心悲之人。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周如水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甄姜不爱楚王。毕竟,爱比死难。
一晃五日过去了,终于还是到了别离的时刻。
临别前,柳凤寒依例前往柳氏主宅拜别,但柳家人闭门不出,只命了家中管事的出门。
那管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是直接唱出了柳凤寒并非柳氏亲子之事。之后又道,柳氏满门对柳凤寒的养育之恩比天大,逼着柳凤寒在欠条上画押,叫他来日定要偿还柳家养育他所费的一针一线。
不但如此,又还威吓柳凤寒,道是柳凤寒这一路送茶都会有专人盯着,此次贩卖的货物明细柳家也已清清楚楚地登记造了册,若柳凤寒敢在路上从中作梗,妄图贪它半纹银子,柳家就绝不会叫柳凤寒有命再回徽歙。
虎落平阳被犬欺,风霜雪剑严相逼。如此不顾体面的威逼之下,观者皆是唏嘘。
但,柳凤寒又确实是柳家的养子。在这个时代,孝字当先。如父子天性,兄弟手足,这是一本连枝,割不断的。儒、释、道三教虽殊,也总抹不得“孝”“悌”二字。便是如琅琊王三这般的人物,若是被安上了不孝的名声,也会对名望有损。更何况,是他无权无势的柳凤寒。
彼时,见那管事的将欠条仍在了面前,柳凤寒才缓缓地抬起了脸来。这时的他,桀骜依旧,却没了往日里的伶牙俐齿。他甚么也未说,只是慢条斯理地在欠条上画了押,摁了印,便好整以暇地将那欠条扔了回去。
不仅如此,他俊逸的脸上还依旧带着笑,他笑容浅浅地,宁静地看着那管事漠然地捡起欠条转身合上柳府大门。宁静地看着自小向他敞着的大门再也不向他敞开。宁静地感受着,感受着世人的无情,感受着人生而有之的孤寂。
这种孤寂,就像他多年前感受过的一般。那时母亲刚刚过世,他方一跨进门槛,竟是止不住地嚎啕大哭。原来,没有了母亲,便再也没有谁会坐在门前等着他归家了。原来,没了母亲,他的心竟再也没有了安处了。而如今,时过境迁,这个保有他所有美好记忆的家门,也再不会为他敞开了。
他也,再不必归家了。
不知是释然,还是在自嘲,柳凤寒一直在笑着,他笑着在门前站了许久,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直是过了一会,他才终于朝着门前欠了欠身,如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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